第八百七十七章 血亲

浮云列车 寒月纪元 4227 字 1个月前

当然,说不定此人已有了新的主人。丹尔菲恩盘算着南国贵族:四叶城威金斯,深水港多兰,松草城杜德夫……这些家族有些是她的敌人,有些对她很冷漠。至于朋友,她一个也找不出来。我该给他们理由,让母亲的封臣成为我的朋友才行。

一路上,帝国真正的贵族,神民霍普在她面前,连大气也不敢出。她真想给这家伙撵下车去,全是看在他劳苦功高的份上才没落实。

也许他自己也想逃离我罢,丹尔菲恩心想。比起伯爵的客人,做个拜恩人有什么不好?神民生来便是诸神的宠儿,何苦要为个凡人伯爵的事务奔波?难道他自己也不相信这话么?

她没问霍普的想法。若她开口,就会像所有人暴露出不自信。威尼华兹的城墙后,祈求和誓言,是人与人之间最软弱的东西。

特蕾西的遗体摆放在盖亚教堂,由几名年迈的神职人员看守,四下花团锦簇,寂静无声。每到十二点,大修女会亲自奏钟,低沉的钟声凝肃庄严,犹如呜咽。

此事本应交由最尊贵最虔诚的信徒,丹尔菲恩心想,还要有圣歌和安魂礼,以符合公爵的身份。但自七支点与拜恩开战以来,巫师将盖亚教会收回了学派,驻扎在伊士曼的修士便统统离去了。

……只有老得走不动的修士和稚嫩的学徒留下。多亏如此,她想,否则弗里茨安葬母亲都找不到人手。

她起了个大早,生怕遭人指责,母亲的继承人却迟到了。丹尔菲恩在教堂前等了半小时,终于不耐烦了:“我哥哥和他夫人走到哪儿了?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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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银鹫骑士领命,结果不足五分钟便返回。弗里茨和维蕾德跟在他们身后,分别骑着银鹫骑士的马。他们形貌堪称狼狈,踏入教堂时,维蕾德夫人面无血色,几乎从马上坠落。安莎去搀她,被她惊恐地挥开。

弗里茨怒气冲冲,一见到伯爵,所有情绪又都冷却了。他别过脸去,仿佛一句话也不想说。

忘记礼仪了,弗里茨?丹尔菲恩不知他为何如此失态。她的骑士似乎有话要说,但在他们面前无法开口。

丹尔菲恩皱眉:“出什么事了?”

“有人袭击,大人。”骑士回答,“公爵大人的车驾被神秘技艺破坏,只得步行前来。”他略一停顿。“失控的马车撞断了灯柱,车夫死了。”

闻言,维蕾德夫人摇摇欲坠,发出一声啜泣。不用说,她亲眼目睹了车夫死去的场面。

丹尔菲恩没理会她。“随行的守卫呢?怎会有这种事发生?”她知道骑士们给不了答案。“弗里茨,你的人都上哪儿去了?”

哥哥用他和母亲如出一辙的黑眼睛瞪着她:“你怎敢直呼我的名字?”

他一如既往地抓不到重点。“我想了解情况,哥哥。”她只好改口。“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和我夫人活着来到了教堂。”弗里茨冰冷地说,“我知道你不高兴。”

“我也很高兴。”

“真的?”

一股怒气直冲头顶。“我告诉过你,公爵大人,悼念会时最好要封锁周边的每条街道。”丹尔菲恩勉强克制住脾气,“最起码,出门也该带足够的守卫。四叶领的疾影骑士呢?”

“他们守卫着四叶城……和霜叶堡,跟你的银鹫骑士一样。”

这点丹尔菲恩自然知晓。出于安全考虑,她进入城市的第一天,便要女巫去了解四叶领守卫力量的分布。此事无甚波折,因为伯爵也是威金斯家族的成员,大家都是一家人。

“我可不会让银鹫骑士在亲眷来拜访时,朝城门搭箭。”伯爵说,“有这功夫,还是自身安全比较紧要。”

“军团长不在四叶城。”弗里茨冷漠地瞥她一眼。“你尽管去拦截园丁吧,都没用了。”

好吧,伯爵心想,我确实干了,这他倒没说错。“我不认得他,也不认得你的园丁。”

“你认得的人也过得不好。车夫是巴特姆,家里的老人。丹尔菲恩,你小时候他还抱过你呢。”

我根本没对他下手,你这傻瓜!“下床磕到脚趾,你也会来找我,对吗?”她再无法忍耐了。

哥哥一挥手。“或许是我误会罢,但我知道你会带着那恶魔进来。”这句话他不由自主地放轻声音。“等安葬母亲后,你回你的领地,伯爵大人,别再来了。”

丹尔菲恩转过身,当先进入了教堂。

空旷的停灵处,弥漫着鲜花和露水的寒冷气息。早晨修士泼洒圣水,如今已化作了薄冰。安莎伸手来扶,伯爵示意她退开。她一脚踩碎这些粘湿的破片,在地毯上留下道道水痕。

母亲躺在银百合丛中,双眼紧闭。修女为她换上了一袭雪白长裙,胸前点缀颗颗珍珠。她们梳理她的黑发,为她戴上公爵的冠冕……这些都无法掩盖特蕾西尸体上的伤痕。她面目浮肿,四肢青紫,遍布伤痕。有人将她蜷曲起来,还用绳子捆缚。

这些痕迹无疑是死后产生的。丹尔菲恩望着它们,脑海中浮现出火石领主解开它们的情景。我应该憎恨这个人,然而她替我报了杀母之仇。若非这位恶魔领主,特蕾西·威金斯的尸体只怕如今还处于失踪状态。

据说,人们发现四叶公爵时,她像一捆香肠一样被装在在钉死的木箱里,即将沿金雀河顺流而下。拜恩人将情况事无巨细地告知了伯爵。

这就是你的好妹妹,特蕾西。丹尔菲恩对母亲的遗体默念。女王为伊斯特尔王子杀了你,不顾家族的荣誉不说,还打算把你丢进海里喂鱼。她恨你,你究竟知不知道?那我呢?

她站在花丛边,竟感受不到悲伤。

弗里茨和他的夫人也进到教堂。遗体的伤痕如此鲜明,令人无法忽略。四叶领继承人捏紧拳头,而维蕾德别过头去,不忍直视。

“你必须给我个解释,丹尔菲恩。”弗里茨恼怒地喊道。“拜恩人怎能如此对待她?还有修士,负责整理遗体的盖亚修女在哪儿?她让王国的公爵就这么——”

“是弗莱维娅女王干的。”伯爵回答,“不是拜恩人。”

新任公爵皱眉:“女王?”

他什么也不知道。丹尔菲恩疲惫地想。一无所知,惊恐万状,连袭击自己的是何方刺客都分辨不出。妻子的家族远在西北,唯一的妹妹还是叛徒……换成是我,我也会恼怒的。

“她背叛了妈妈,任由王党从中作梗。”丹尔菲恩不愿多说。无论是王党还是女王,都已和特蕾西躺在了一块。他们的谋划和盘算,也已在帝国的刀锋前灰飞烟灭。

就在这时,替公爵梳妆的老修女战战兢兢赶来。此人只是凡人,不可能做到更多了。弗里茨冲她大吼大叫,她只能跪下来乞求开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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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冷眼注视着这一幕,猜测是谁要刺杀哥哥。恐怕我要列出好些人。

最关键的是,他们居然险些成功了。

悼念会持续到中午,神术的效果快要结束了。伯爵几乎闻到尸体的气味。修士们带特蕾西离开,将遗体投入炉中熊熊燃烧的神术之火中。按法理来说,一国公爵理应得到安葬,但在帝国麾下做事,她觉得还是烧掉为好。

毫无疑问,弗里茨夫妇不喜欢她的主意。但他们也晓得轻重:若才继承家业没几天,母亲的尸体便来城堡敲门,那就太可怕了。

她准备离开,却被公爵哥哥叫住。“丹尔菲恩。”

“我给了你解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