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班巴——亚马逊河上游,安第斯山脚下的雨林平原过渡地带,宛如大地的神秘褶皱。这里是雪峰与丛林的交汇处,冰冷与炽热在此融为一体。余脉如巨龙的尾巴蜿蜒而下,雪冠化作清澈溪流,从岩缝汩汩涌出,汇成无数银丝般的支流,在阳光下闪耀奔腾,诉说着从高山到平原的自由。空气湿润,泥土与腐叶的气息混合着花香,仿佛能洗涤肺腑。雨林边缘渐次展开,参天古木矗立,藤蔓苔藓盘绕,斑驳光影宛如碎金。雾气缠绕树干,彩羽鹦鹉振翅尖鸣,美洲豹的足迹隐约其间。河流渐宽,水色浑浊湍急,裹挟泥沙与落叶,激起轰鸣白浪。草甸与沼泽交错,野草如毯,火红的兰花与金黄的野菊随风摇曳。森林瀑布声如雷,暗示着亚马逊大河的磅礴。丰饶背后潜藏危险:毒蛇冷眼窥伺,蚊虫如黑云袭来。夜幕降临,星空如钻石洒落,却伴随着野兽低吼与河水叹息,令人心生敬畏。乌鲁班巴,这片过渡地带,如一幅画卷,将山地的刚毅与雨林的丰饶交织,诉说着原始与永恒。
李漓的队伍终于抵达“蜘蛛平原”。纵横河网如蛛丝般密布,汇聚入奔涌的大河。远处安第斯山脉仅余淡蓝剪影,雪冠早被无际的绿色吞没,树冠层层叠叠,如涛浪在春风中起伏。他们停在一片开阔草地。野草齐膝,点缀着零星野花;空气湿热,带着腐叶与河水的腥甜。骆马与野牛喘息着啃食嫩草,铃声随风轻扬。战士们卸下货物,拭去汗水,脸上满是疲惫,却掩不住初入新境的兴奋。不远处,支流清澈,鱼影如银箭疾掠,彩蝶振翅划出绚丽弧线。阳光倾洒,草地上队伍的影子修长如巨人——仿佛在无声地预示:新的旅程,正要翻开篇章。
奈鲁奇娅久久凝望着那群由她照料了大半个月的骆马与野牛,心中翻涌着难以言说的情绪。从库斯科的山地到这片平原,它们一路驮负货物,踏过泥泞古道,喷吐白气,伴随队伍前行。它们不只是牲畜,更像无言的伙伴。奈鲁奇娅缓步走上前,指尖轻抚过一头骆马的脖颈。毛发温润光亮,骆马低下头,亲昵地蹭着她的掌心,眼中映着驯良的光泽。那一瞬,奈鲁奇娅的神色柔软下来,仿佛心底结冰的某个角落忽然被触动。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不舍与忧虑的阴翳——前方的旅程要乘木筏顺流而下,这些忠实的同伴似乎再无用武之地。奈鲁奇娅喉咙一紧,低声咕哝起查尔卡人的安抚咒语。沙哑的嗓音像风掠过岩壁,带着古老而无力的安慰,回荡在平原的静寂之中。
“快,我们得在天黑前再砍一批树回来!明天必须把木筏做好。”蓓赫纳兹的声音急促而炽烈,像火焰扑面。她腰间的弯刀在动作间发出清脆金响,她抹去额角的汗水,目光锐利地扫过近处的丛林。古木参天,树干粗壮如柱,藤蔓如巨蟒般缠绕在其上。她挥手厉声指挥:“你们几个,去东边!只砍直的硬木,弯的不要!”
众人应声而去,铁斧挥舞间,“咔嚓”声此起彼伏,木屑与汁液飞溅,空气里弥漫起新鲜的木香,仿佛整个森林都在震颤。
这时,赫利靠在一棵树上,甩了甩因汗湿而凌乱的头发,手里握着铁刀,豪爽的眼神里却带着一丝疑惑:“莱奥,你怎么就这么笃定?真能顺着这些河道,一路漂到大西洋去吗?”她的目光投向不远处奔腾的河流,那水色浑浊翻滚,泥沙与落叶裹挟其中,如同一头不可驯服的猛兽。
李漓只是耸了耸肩,没有回应。事实上,他根本无法说出缘由——那份笃定源自他心底的一幅世界地图,却是任何言辞都无法解释的秘密。他凝视着河流的走向,神情一瞬间若有所思,随即轻轻一笑,若无其事地转开话题:“先把木筏造出来再说吧。”
霍库拉妮凭着波利尼西亚人的本能,指挥着人们拼装木筏。她站在一堆原木旁,长发在风中飞舞,古铜色的肌肤闪着汗光,手里攥着藤蔓,声如海浪般响亮:“快,把藤条绕过来!筏子要宽,要稳,才能抗住这急流!”她比划着筏子的形状,动作娴熟而自信,眼神中闪烁着对海洋的憧憬。
“太宽了!”纳贝亚拉立刻反驳。作为泰诺人,她对河道的熟悉让她语气格外坚定。她双手叉腰,黑曜石般的眼睛里跳动着光彩:“河道弯曲狭窄,要窄些、轻些,才转得开!你们懂海,可这里是河,不是海洋!”藤蔓在她手中甩动,如鞭声般清脆,映衬她的俏皮与倔强。
格雷蒂尔看着两人僵持,忍不住挠了挠火红的胡须,肩上的铁斧在夕阳下反射出冷光。他粗声抱怨道:“行了!你们俩说的都有道理,可到底该怎么办呢?”他的话没能平息气氛,反倒让紧张更浓。周围的人纷纷露出不耐,四周的“咔嚓”伐木声,如同鼓点,敲打着空气里的火药味。
不远处,特约娜谢和林科尔拉延正忙着做饭。由于纳贝亚拉和霍库拉妮都去组织众人手造木筏,烧饭的活计便落在了她们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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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约娜谢蹲在火堆旁,火光映照着她孤僻而狡黠的笑容。她用木叉翻转着玉米串,金黄饱满的玉米粒已经有几处焦黑。她忽然冷冷开口,语气锋利如刀:“你到底会不会烤玉米!”她的眼睛在火光里闪着凌厉的不满。
林科尔拉延缩了缩肩膀,手里攥着那根烤得发黑的玉米,脸颊涨得通红,如同熟透的果实。她低声道:“对不起……又烤糊了。”指尖不安地绞着衣角,眼中浮起一丝委屈。
“别光责怪她呀!”塔胡瓦步伐轻盈地走过来,声音里带着稚气的认真。她的脸庞在火光里透着热情的光泽,如小鹿般轻快地蹲下身,接过一根玉米串,笑盈盈地说:“你应该多教教她!她会烤羊驼肉,你会吗?”
说罢,塔胡瓦举起玉米串,轻轻示范着翻转:“看,慢一点,不要让火舌一直舔着它。”火光映照下,她的动作自然流畅,玉米渐渐冒出香气,稚嫩却笃定的模样,让空气里的紧张氛围慢慢松开了些。
安卡雅拉蹦蹦跳跳地跑来,她那艾马拉人的彩色披风在风中猎猎飞扬,缀满的贝壳随着动作叮当作响,仿佛一支轻快的乐曲。她兴奋地喊道:“果然,大山后面没有山!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你们说的大海啊?”
塔胡瓦睁大眼睛,忍不住追问:“你不是说下山换点东西就回去吗?怎么,还想跟着我们跑去更远的地方?”
“本地的阿莎宁卡人连村子都不让我们靠近,根本没法和他们交易!”安卡雅拉昂首一笑,神情豪气万丈,“但是——即便如此,我可不想就这么回山里去,我要去更远的地方看看!”说着,安卡雅拉随手从特约娜谢身旁的袋子里抓出一根生玉米,咬下一大口,牙齿咔嚓作响,玉米汁四溅。她脸颊鼓起,嘴里满是甜脆的味道,笑容明媚得像阳光,“要不要我来帮忙?”
“安卡雅拉,你这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捣乱的?又偷吃!我可警告你,那边那几袋是种子,你绝对不能碰!”巴楚埃没好气地走过来,眼中闪着几分无奈,她轻声埋怨:“你带来的那些货,就算全部给我们,也折抵不了你一路上吃掉的粮食!”她手指直指安卡雅拉的骆马背囊,语气中带着责备,却掩不住关切。
安卡雅拉用力咽下口中的玉米,抹了抹嘴角,眼神倔强而明亮:“别这么小气,等我赚了,第一个就还你们食物!山下的平原,一定能找到更赚的交易品!”她说得斩钉截铁,仿佛眼前的荒野已经化作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