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地面上的风,看似平静了些,底下的暗流,却比以往更汹涌了。
这些儒生知道,这是一场赌上全部的较量,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要我说,咱们不能就这么看着!”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秀才猛地拍了下桌子,茶水溅出不少,“山东、辽东敢这么折腾,不就是仗着上面有人撑腰?可天下官员,十有八九是咱们儒生出身,朝堂上的阁老、尚书,哪个不是经书堆里爬出来的?”
旁边一个戴方巾的举子点头附和:“这话在理!咱们联络各地的同年、故旧,让他们在地方上递帖子,在朝堂上递奏折,就说新政乱了教化、坏了根基。这么多官员一起说话,陛下再怎么看重新政,也不能不顾天下儒生的心意吧?”
“对!”有人接话,“就说那些算学、格物,不过是匠人之术,登不得大雅之堂。若让这些东西压过经史,将来人人都去学些‘奇技淫巧’,谁来守礼义、明教化?国本都要动摇了!”
角落里一个年轻些的秀才犹豫道:“可……可听说辽东新学确实让百姓日子好过了些,山东也……”
“糊涂!”老秀才瞪了他一眼,“一时的温饱算什么?失了圣人教化,人心必乱!到时候父子不亲、君臣不义,天下岂非要大乱?咱们闹,不是为自己争饭碗,是为了天下的纲常!”
这话一出,众人都觉得站住了理,先前的犹豫渐渐变成了笃定。
有人立刻起身:“我这就修书给江南的同窗,让他们在那边呼应!”还有人说:“我认识几个御史,他们最看重这些‘正风化’的事,我去托人递个话!”
一时间,原本沉闷的屋子热闹起来,一张张脸上重新有了光彩,仿佛已经看到朝堂震动、新政受阻的景象。
他们盘算着,只要天下儒生拧成一股绳,不愁朝廷不收回成命——毕竟,这天下的治权,从来都攥在熟读经书的人手里。
窗外的风掠过树梢,带着几分凉意,却吹不散屋内儒生们的热望。
一场更大的风波,正在这看似平静的筹谋中,悄然酝酿。
御史台的几间值房里,摊着从各地寄来的书信,字里行间满是对新政的抨击和对儒生处境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