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石伸手虚扶了下茶盏,光便顺着他的指尖晃了晃:“尝尝看,这是月桂茶,用晨露煮的,能去些林间的凉。”茶盏稳稳落在我面前,茶汤里映着头顶的白桦枝,碎光在液面上轻轻晃。
月芙捧着块蜂蜜糕递过来,银发垂在糕上,沾了点糖霜:“你请我吃饼,我请你吃这个——是用森林里的野蜜做的,甜不腻。”她指尖碰了碰糕边,软光便把糕托得更稳,刚好凑到我手边。
丰丰的暖黄荧光晃了晃,小鹿尾巴扫过我的袖角:“旅者,请开始你的故事吧!我们都等着呢!”周围的小毛团们立刻应和,白的、绿的、橙的光团挤在一起,有的浮在空中晃腿,有的落在树墩上,偷偷用软光沾点糕渣往嘴里送。
识识飘到年轮中央,身前的卷轴“唰”地展开,淡蓝的光漫过纸面:“正在记录,旅者可以慢慢讲。”狐狸尾巴轻轻卷着卷轴边缘,生怕风把纸吹乱。
风突然软了些,带着月桂香拂过草丛——只见几对尖耳朵在草叶间竖起来,是精灵小孩藏在里面,耳朵随着我的声音轻轻动,连草叶上的晨露,都没敢惊动。
月桂茶的清苦裹着晨露的甘,刚漫过舌尖,我便轻声开口:“很久很久以前,宇宙是一片混沌。一个巨人举着斧,把天地劈开——他的四肢百骸,后来都成了山川日月,天地万物。”
话音刚落,毛团子们的荧光“唰”地晃起来,白的绿的橙的挤在一起,小身子撞来撞去:“Wow!是没听过的故事!”丰丰绕着我飞,鹿角扫过我的袖角,带起点风;月芙指尖捏着蜂蜜糕的边,忘了咬,眼里的光比茶盏里的碎银还亮;曜石坐在树墩上,眼尾弯着,手里的茶盏悬在半空,没动。
我接着说:“他的呼吸成了风云,风里都带着混沌初开的清冽;声音成了雷霆,滚过天际时,连石头都跟着轻颤。左眼化太阳,晒得桑蚕吐丝;右眼化月亮,映得江河泛银。血液是奔涌的江河,筋脉是盘绕的山岭,肌肉是能种桑麻的田土……”最后声音放轻,“伟大的终结,即是伟大的开始,万物皆流,唯道永存。”
“好美啊。”月芙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茶盏,茶汤晃出细碎的纹。识识的狐狸尾巴晃了晃,卷轴上的字跟着亮:“丝之国神话故事,正在记录。”曜石笑着点头:“这就是丝绸国度的创世神话,比我们典籍里的星辰诞生,多了股大地的温劲。”
丰丰突然凑过来,暖黄荧光裹着我的手腕:“那巨人会哭吗?”
我望着林间的光,轻声答:“也许吧——你听林间的溪流,那潺潺的声,说不定就是他的眼泪,在跟着风走呢。”
众人都没说话,只有蜂蜜糕的甜香在风里飘。突然,“噗噜”一声轻响,像颗蜜果从枝桠上轻轻坠地——琥珀色的毛团猛地一震,先从绒毛里顶出个莹白的小尖,再慢慢舒展开云纹,一对玉质龙角就这么露了出来,淡乳色的光晕绕着角尖转;身后的绒毛里,又拖出条新生的尾巴,尾尖带着淡金龙鳞,像书法家落笔时委婉的一提。
森林里的风都停了,光虫悬在半空,精灵们也僵着——所有毛团的目光齐刷刷锁在琥珀毛团身上,荧光都忘了晃。那毛团自己也懵了,黑曜石似的小豆豆眼转来转去,蹭了蹭龙角,又扭着身子看尾巴,周身的光晕像呼吸似的明灭,最后憋出声奶气的“唉?”
“哇,你好漂亮!”不知哪个毛团先喊出声,接着所有光团“呼啦”一下涌上去,荧光撞在一起,像撒了把碎星。
小龙团下意识地转起圈,想看清新长的角和尾巴——玉角在光斑里划着莹白的弧,尾巴还不太听话,慢半拍地甩着,圆滚滚的身子撞得树墩上的茶盏轻轻晃。转了几圈,它停下,用荧光碰了碰龙角,温凉的触感让它打了个激灵;再扭过头看龙尾,困惑慢慢变成亮晶晶的惊喜。
“这……就是龙吗?”它用气声喃喃,像怕碰碎了什么。下一秒,喜悦裹着它,猛地扬起脑袋,对着满是光斑的森林喊:“龙好漂亮!我是龙!好——耶——!”
宣言的余音还飘在风里,它已经绕着尾巴飞行,疯转起来,越转越快,龙尾被甩得笔直,琥珀色的身子混着玉光,活像个会发光的“螺旋桨”。它不再是飘,而是蹦蹦跳跳地转,搅得地上的光虫、苔藓孢子都跟着飞,连月桂茶的雾,都绕着它打圈。
风又软下来,带着小龙团的欢叫和月桂香,茶会的甜意,又漫了回来……
客官您瞧这片银之森,够不够沁心?当初把斯拉夫的暖劲儿、北欧的史诗气揉进这林子,可是费了不少心思——连小毛团绒毛上的荧光,都想沾点斯拉夫林神的软;精灵裙角的白桦纹,都要裹着北欧冷杉的清,就盼着能把您往那奇幻里拉。
您看啊,是软乎乎的毛团子递蜜果时的憨,是精灵王子递月桂茶时的温,还有刚长龙角的小家伙蹦跳的欢,都是想让您钻进这世界里——尝口斯拉夫日常的甜,也沾沾北欧神话的劲儿,哪怕就一会儿,也像真踩过银之森的青苔似的。
今儿夜里啊,愿那揣着玉光的小龙团,悄悄蹭进您的梦——用软绒毛蹭蹭您的脸,连梦里都裹着月桂茶的香,甜丝丝的。
往常该说“欲知后事如何”,可今儿这林子的光太柔,该换句贴心的——客官,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