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外西凉河方向,突然传来了一声嘹亮、浑厚、穿透力极强的象鸣!
“昂——”
这声音像是大地发出的低吼。
又似洪荒的回响,饱含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瞬间穿透了同福客栈的门窗和墙板,击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哎呀妈呀!真家伙来了?”李大嘴猛地一缩脖子。
脑袋差点磕在门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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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楚和晏辰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晏辰目光快速扫过手中腕带投射出的信息:“是它!反应过来了!正朝这边移动!”
傻妞动作更快。
手指在虚空中轻盈滑动,迅速改变了全息直播的信号投射模式:“远程影像捕捉模式开启!动态追踪!”
巨大的全息影像画面骤然切换!
西凉河边的实景直接覆盖了半空。
画面抖动了几下,瞬间稳定清晰!
只见影像中,那头如山丘般庞大的成年巨象。
正沿着河岸不紧不慢地迈步而来。
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仿佛微微震颤一下。
粗壮的象腿坚实如山梁。
厚实的脚掌沉稳地踏入泥土和青草之中。
它那条灵活的长鼻子不时抬起。
在空中探寻着什么气息,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灵性。
它行走的姿态没有丝毫狂野。
反而带着一种奇特的、类似于归家般的安闲与坚定。
而它的行进方向,精准地对着——七侠镇,同福客栈。
“哗擦!奔咱这儿来了!”白敬琪眼睛瞪得溜圆。
手按在了腰间那柄擦得锃亮的左轮枪套上,指节因莫名的紧张泛着青白。
却又强自克制着没有拔枪,脸上表情既震撼又有点不知所措的激动:“这动静…忒大发了!晏辰哥,咱…咱的门框能撑住吗?”
“我的神呀老天爷!还有我那薄薄的门板!”佟湘玉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连惊带吓加心疼,腿一软就往后倒。
“放着我来!”祝无双眼疾手快,赶紧再次扶住掌柜的。
白展堂也一个箭步窜过去帮忙搀着:“掌柜的!掌柜的挺住啊!那玩意儿……那玩意儿块头是大了点,瞧着倒是…没打算拆家?”
“稳住!稳住!”铁蛋沉静的声音响起。
带着金属质感特有的冷静自持:“扫描确认,目标无攻击意图。生物体征平稳。”
“核心驱动逻辑分析…”他眼中红光极速闪烁,“数据指向:基因深处的情感共鸣与信息反馈追溯。它在响应源头信息。”
“响应…啥信息?”吕秀才扶着眼镜。
镜片上全是问号。
这学术研究领域突然变得玄之又玄,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傻妞迅速调出另一组数据图谱在空中放大:“铁蛋推断的核心基础。我们刚才用超高能生物波溯源触动了它基因深处的深层记忆印记。”
“简单说,它‘感应’到有个非常重要的存在需要它亲自到场。”
“嗯…就像老祖宗留下的基因钥匙,被一百五十年前的触摸和一百五十年后的眼泪同时激活了。”
这话让所有试图用常理解释眼前景象的人都噎住了。
个个表情呆滞。
只有郭芙蓉双手叉腰,看着那全息影像里越来越近的巨兽,眼神亮得惊人:“嘁!管它响不响应呢!咱们同福客栈啥大风大浪没见过?还能怕一头通情达理的大象不成?”
她豪气干云地一挥手:“它祖宗那会儿没能说明白的事,今儿咱给它整明白了!大伙儿都精神点!”
正说着,街道上已经传来一阵骚动。
“我的亲娘诶!老邢你快看!”燕小六本来在街对面摊子上买豆包。
嘴里的豆沙馅都没咽下去,就指着西边结结巴巴地喊。
他连自己最爱的、整天别在腰带上金光闪闪的唢呐都忘了摸。
全副精神都被那尊庞然大物摄住了。
只见那头巨象已经从河滩转上了七侠镇的青石主街。
它太大了,几乎是贴着街道两旁的屋檐在走。
每一步都走得缓慢而坚定。
巨大的脚掌拍击在石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震得路边小摊贩的货物轻微跳动。
老百姓们哪见过这阵仗?
一个个目瞪口呆,有惊叫着往两边店铺里钻的。
有胆子大远远跟着看热闹的。
还有几个腿软的干脆瘫坐在地上。
那大象却旁若无人。
巨大的头颅微微低垂着。
长鼻子在空中如探囊取物般灵活地摆动。
似乎在空气中捕捉着某种细微而独特的信息素。
目标极其明确——同福客栈。
巨大的身影终于完全笼罩了客栈门口的阳光!
一片寂静。
风仿佛都停了。
客栈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郭芙蓉下意识站到了最前面。
背对着那庞然大物,张开双臂把佟湘玉和几个小家伙护在身后。
紧盯着门口,摆出防御姿态。
白展堂一手拉着掌柜的,另一手已经暗暗扣住了几枚石子。
祝无双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衣角。
吕青柠把小脑袋藏在秀才身后,却又忍不住探出来看。
阿楚和晏辰并肩而立,铁蛋和傻妞护在他们两侧。
晏辰握着阿楚微微发凉的手,低声道:“别怕,有我。”
阿楚用力回握了他一下,点点头。
然后——
没有任何破坏,没有任何冲撞。
小主,
只听得一阵巨大而湿润的“噗噜噗噜”声从门外响起。
那根粗若巨蟒、末端灵活的深灰色长鼻子。
带着好奇的试探,极其缓慢而轻柔地、从门框外探了进来!
这根充满力量和生命感的鼻子。
就这样悬停在离门槛仅仅一尺之遥的客栈门槛上方。
在混杂着烟火气、汗味、饭菜香、陈年木质气味、以及那盲眼少年泪水的空气里。
极其专注地探索着,小心翼翼地分辨着。
每一下微小的移动,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灵性与凝重。
【我的老天爷……这门框太委屈它了!】
【这鼻子……像是在找东西?】
【找泪水的源头?】
【亲娘诶,这太通人性了!】
【历史性会晤!(如果大象也能‘晤’的话)】
【小郭姐姐别紧张,它看着很温和!】
弹幕屏息凝神地滚动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扇门和那条鼻子之间。
那古董贩子早被燕小六拎小鸡一样丢到街角去了。
此刻只有一片寂静的等待。
门内,那个刚刚经历了巨大认知颠覆、泪流满面的少年。
仿佛被一种无形的磁石牵引着,不再被祝无双搀扶。
他几乎是凭着一种源自血液深处的本能(或者说铁蛋解释的生物波呼应)。
慢慢地、一步一顿地挪向了门口。
他脸上的泪痕尚未干透。
眼眶依旧红着。
那根正在门槛外探寻的象鼻尖。
似乎终于捕捉到了一缕极其熟悉的、独一无二的气息——那是源自血脉深处共同镌刻的记忆密码。
带着一百五十年前第一次触摸的困惑。
和一百五十年后豁然崩塌的悲伤与委屈。
少年在门槛边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头,“看”向大门外那片被巨象身躯完全遮挡、如同黑夜般深邃的空间。
深吸了一口气。
那气息里有尘土的味道。
有青草的清香。
还有一种庞大、温和、略带粗野的生命力。
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
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他缓缓地、试探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向门外那片黑暗伸出了自己的手。
那只手,曾经固执地触摸木石纹理一百五十年。
只为寻找一根心中永恒不变的柱子。
门外。
粗壮的象鼻终于停止了探寻。
它极其精准地、极尽温柔地,调整方向向下。
用那最前端柔软敏感的鼻尖,轻轻触碰到了少年颤抖着的、冰凉的手指。
【碰……碰到了!!】
【我的眼泪不值钱!哗啦啦地流!】
【跨越一百五十年风雨沧桑的指尖相触!】
【替秀才的二舅姥爷哭瞎了眼!太感人了!】
【额滴神啊!这绝对要上国史馆记载!】
阿楚屏住了呼吸。
连弹幕都没有心思去看了。
晏辰握紧阿楚的手。
铁蛋和傻妞安静地站着,红色的电子眼柔和地闪烁着。
就连一直最闹腾的白敬琪也紧紧闭上了嘴。
仿佛时间被无限拉长。
门外的巨象身体似乎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阵如同低沉闷雷滚动般的嗡鸣从它庞大的胸腔深处发出。
那声音并不狂暴。
反而带着一种温和的叹息、一种悠远的怀念。
还有一种如释重负般的轻松。
像是在对一个迟到了太久太久的约定,轻轻地说了一声:“啊,原来是你。”
门内,盲眼的少年浑身剧烈一颤!
指尖传来的温润触感和那份宏大而温和的精神力量。
像一道温暖无比的泉流,瞬间沿着他的手臂冲进了四肢百骸。
直抵那颗饱经震动和委屈的心房。
他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法,呆立在门槛上。
手指却无意识地、深深探进了象鼻前端柔软的褶皱里。
不是柱子……
这柔软、温厚、带着生命搏动的力量。
分明属于一种…远超理解的巨大生灵。
它的低鸣仿佛穿越了无尽时光。
直接在他黑暗的世界深处隆隆作响。
百年执念构建的围墙。
在这一刻真正彻底地、无声地坍塌成了柔软的尘土。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带着哭腔的低呼从他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像破损的汽笛:“柱…柱子兄……?”
这习惯性的称呼脱口而出。
紧接着就被更为庞大的情绪淹没了下去:“啊…不…”
他猛地摇头。
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顺着下颚滴落在尘土里:“对…对不住……”
这句迟来了一百五十年、甚至可能更久的道歉,终于冲破了自我认知的壁垒和时间的桎梏,落入了真实的世界。
盲童摸象腿认成柱子,执念百年——这多像我们啊:攥着自己那片“象耳”“象鼻”,就敢定义世界。同福客栈偏要戳破这层茧:吕青柠的童言是直球,“你只摸了条腿!”;郭芙蓉的排山倒海是破局,轰走把大象当“古董”的贪婪;连弹幕都成了新视角,你说“柱子”他说“蒲扇”,凑齐了整头象。
最后少年摸到象鼻的瞬间,比任何哲学书都透彻:偏见从来不是眼盲,是不肯承认“我没看见全部”。而直播最神的是——它让每个看客都成了摸象人,却也悄悄拼出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