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祸之初

“到底怎么了?太医怎么说?”

“我没生病。只是——”苏文锦哭着讲了她的遭遇。

她今天的工作是陪着皇帝去打猎。这工作很常见,没什么特别的。往常媚娘几乎都会陪着一起去,因为媚娘喜欢打猎。这一次,媚娘去和青岚、桃叶庆祝,就没有陪着去。如果媚娘在,她的马就不会突然受惊跑出去了。当时,皇帝正在追猎一只老虎。她骑术不行,就落在了后面。身边只有几名侍卫和一名贴身宫女。她的马不知怎么突然前腿离地,大声嘶鸣,然后狂奔。她紧紧抓住鬃毛,没有被摔下来。等马终于平静下来后,她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偏僻角落,只有她一个人。她闻到一种特殊的香味后,昏迷过去。醒来时,她只穿着内衣,和大皇子一起躺在一个山洞里。

听到这里,媚娘急道:“这分明是被人陷害。我给你的药你没带着吗?后来呢?是不是有人找了皇帝来捉奸?”

“那药我带了,只是当时太过突然,来不及用。幸好有那药,我才能活下来。”

苏文锦醒来后,只觉得浑身酸软,动弹不得。她想叫醒大皇子,根本叫不醒。然后她才想起媚娘给她那颗药,那颗药镶嵌在她的戒指里,紧贴着她的肌肤。她能提前醒来,应该就是药的功劳。她转动开关,取下药,分成两半,自己吃了一半,再把剩下半颗喂给大皇子。很快,她身上就有了力气,赶紧把衣裳穿好。而大皇子也醒了。好在大皇子足够聪明,只听了几句话就明白了他们的处境,赶紧穿好衣服,安静快速离开。他走了没多久,皇帝就带着一大群人来了。

媚娘说:“想必你有办法吱唔过去。那为什么还吓成这样?”

“当时我只说是从马背跌落,受了伤,爬到小山洞后晕了过去。皇上,他没有安慰我,只冷冷说,那就回去歇着吧。他从来没有这样对我,我越想越害怕。”

“我不是早就说过,皇宫不适合你?若不是我在,你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苏文锦攥紧了被子,“那一刻,我的心好痛、好凉,好像我们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你个傻子。他的确爱你,就像爱那只雪狮子一样。你记不记得,那只雪狮子最后怎么了?”

雪狮子是皇帝养的一只猫,通体雪白,眼神锐利,皇帝爱如至宝,吃喝坐卧都在皇帝的寝宫。有一天,雪狮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烦躁,在皇帝去逗弄它时,它朝皇帝挥了一爪子。因为皇帝闪避得快,那一爪子其实没伤到他。但雪狮子仍然死了,被关在笼子里活活饿死,也有可能是渴死的。

苏文锦说:“可我是人啊,我又不只是一只猫,我们之间是有感情的。”

“在他眼里,大概没多少区别。”媚娘叹了口气,“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故事吗?我也曾以为,我会是不同的。他们都一样,跟权力比起来,区区一个女人、女妖根本不值一提。”

苏文锦痛哭一场。“你说得对,你说的,全都是对的。那现在怎么办?”

“看你了,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皇宫,离开那些只想吸你血的家人吗?”

苏文锦没有回答。

第二天早上,皇帝派人来赏了苏文锦一斛珍珠压惊,还有劝慰的口谕。苏文锦也就忘了昨天的眼泪和惊恐。

媚娘有点想离开这个笨蛋了,可她又想起,正是这个笨蛋,在她遭逢雷劫时救了她一命。也是这个笨蛋,在她被逼得走投无路时,护着她。所以,她也暂时压下了想走的念头,只是越发小心谨慎。

过了五天,一切都回归平常,皇帝也依然宠爱苏文锦,四方无事。媚娘也稍微放松了一些警惕。直到那一碗汤的出现。那碗汤是皇帝身边的太监送来的,但不是她们熟识的那几个。媚娘从鸡汤里闻到了毒药味。当然,对于人类来说,那毒药是无臭无味的。所以,苏文锦毫不起疑,喝了下去。媚娘来时,只剩下少许残渣,一切都太迟了。

一栋小宅子,不大,却紧挨在皇宫旁边。这是皇上在二十多年前赐给孙峥的。他们每年上京,都住在这里。宅子里只有几个年长的仆人负责洒扫修理,连厨娘都没有,所以在孙峥一大早进宫之后,周定去外面逛了一圈,中午就到酒楼吃饭。

不知为何,热闹的街市略带有几分紧张气息。刚刚,两匹快马在官道上疾驰而过,周定还以为有什么紧急军情,结果听说那是寻仙骑,专门从蜀山送最新鲜的朱果给皇帝。有人小声说了几句不满的话,立刻被他的朋友捂住了嘴。在那之前,还有两顶轿子各带着四五个仆人,在一个小巷子里相遇,互不相让,一片混战。据说,一个是大皇子的管家的小舅子,一个是二皇子的门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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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皇上的身体尚且康健,难道两个皇子就开始相争了?大皇子是先皇后的唯一儿子,身份尊贵,还有一个镇守边疆的大将军舅舅。二皇子的母亲是王贵妃,外祖父是吏部尚书,门生故旧满天下。其他皇子无法跟这两位皇子相提并论。皇上一直没有册封太子,两个皇子自然免不了胸有大志。但皇上才五十多,自幼习武,身体健康,所以各种竞争从未摆到明面上。

酒楼中的说书人正在讲一个天师捉妖的故事,不知为什么,他竟然有些同情起那个妖来。不对不对,他连忙纠正自己。这一段,说书人只说了妖怪被天师追捕的狼狈,却没有说妖怪是怎么作恶的。如果我听到了妖怪作恶的前半段,肯定不会同情妖。他定了一下神,不再听说书人的故事,只安静吃饭菜。

刚吃完出门,就有一个老仆人满头大汗跑了来。“少爷——可算——是找到你了。”

“怎么了?父亲出什么事了?”

“不是,不是。哎呀,可不兴说这种话。”老仆人喘了口气,继续说,“是宫里来人了,诏少爷进宫。”

周定跟着一个小太监,从一个小角门进了皇宫,没有朝着御书房去,反而是去御花园。意思是,皇上那么急召父亲来,不是谈论国事?那到底是要谈什么?

皇帝和孙峥在花园中的一幢小楼上,都坐着,在喝茶,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倒是旁边的大太监神色有些慌张。周定跪拜,皇帝叫他起来。

“我和伯符也已经好多年没见了吧,上次见他还是十年前?”皇帝私下里和孙峥说话,基本不会端着皇帝的架子。毕竟他们从七岁就认识,当了许多年的好友,孙峥还是辅助他上位的大功臣。

“回皇上,是十二年前。”周定低头回话。

“居然已经那么久了。不平,我真是嫉妒你。”皇帝说的是孙峥。

孙峥说:“皇上何出此言?”

“你和夫人伉俪情深,相伴多年,又有这么好的孩子在身边。我那几个儿子里,若有一个像伯符这么好的,我也就不用操心了。”

周定出了一把冷汗,躬身说:“各位皇子都是人中龙凤,周定不敢相比。”

皇帝大笑,“别怕。我们在这里只是亲友叙旧,没有什么皇帝,也没有什么臣子。你当我是你父亲的同门师兄弟就好。”

当年,孙峥、只是旁支王子的皇帝、周定的亲生父亲,三人曾经一起拜师学习。

“是。”周定应了一声,却不敢真的放松。

皇帝说:“暮霞可还好?平日里会有什么异常吗?”

第二个问题古怪,周定看了一眼孙峥。

孙峥说:“皇上已经知道了,暮霞失去肉身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