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宁捏碎蜡丸,取出里面小小的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透入东宫。
他眼中精光一闪,立刻将纸条凑到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东宫,是计划中重要的一环,太子在手,很多事情就名正言顺了。
皇宫,东宫。
十一岁的太子夏景行正兴致勃勃地问着宫外的趣闻,以及一些医术上的疑难。
李青源,这位戏剧性地被东夏皇城司从鹰扬军“请”回天阳城,并因治好太子顽疾而被强留在太医院的医官,此刻心中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他教授太子医术是真心实意的,他发现这位年幼的太子在医道之上颇有天赋,而且心性纯良。
也正因为这三年来的好学,让他常出入东宫,因此对东宫异常熟悉。
然而今晚,他敏锐地察觉到,东宫值勤的侍卫,换了许多生面孔。
这不是正常的轮换,那些人的眼神、气质,都带着一股他从未在东宫侍卫身上感受过的冷冽。
回到太医院的值房,李青源心中不安愈盛。
他不敢怠慢,立刻找来与他关系密切的太医院同僚于全时。
“于兄,麻烦立刻将这封信交给曹千户。”李青源将一张纸条塞给于全时,上面只有他凭借直觉写下的四个字:宫中疑变。
于全时脸色惊疑,但并没有多问,脸色一肃,将纸条小心收好,匆匆离去。
这曹千户,当然就是曹大勇,如今又升了,混到了城防军的一个千户位置。
曹大勇接到于全时辗转送来的消息时,已是上床休息。
他看到“宫中疑变”四个字,心中一震,这是李青源三年来,第一次传出消息!
不敢有丝毫耽搁,曹大勇立刻找来了吴婴和盛勇。
吴婴和盛勇看到密信,也是大吃一惊。
他们最近也察觉到天阳城气氛诡异,京营右卫被调出城,左卫指挥使“意外”受伤,西夏大军压境……种种迹象都表明,天阳城正处于风暴前夕。
李青源的警告,如同最后一记警钟。
几人商议后,也拿不出一个具体方案,又因时间紧急,已经来不及请示归宁城指示。
最后决定曹大勇前往城防军自己的千户防守区,而吴婴和盛勇开始安排后续事宜,包括趁乱救出李青源一家及一直帮助鹰扬军的于全时。
此时的李青源也不知道于全时是否把消息带给了鹰扬军。
他一直在自己的值房内来回踱步,心绪不宁。
傍晚时分察觉到东宫侍卫异常换防的那股寒意,非但没有随着夜深散去,反而越来越浓重。他试图翻阅医书静心,但字迹在眼前晃动,却一个字也读不进去。
“不能再等了。”他豁然起身,脸上挣扎之色一闪而过。
理智告诉他,此刻最安全的选择是留在太医院,静观其变,甚至趁乱寻找脱身的机会。
夏氏皇族与他有杀父之仇,三年前他被强行掳至这天阳城,形同囚禁,他有何义务去管他夏家子孙的死活。
然而,太子夏景行那纯良的眼神,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以及学习医术时那股专注和聪慧,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眼前闪过。那孩子,与他那刻薄寡恩的祖父、刚愎自用的父亲,是如此不同。
“他才十一岁……他是太子,更是我的学生。”李青源喃喃自语,最终,医者的仁心与为师的责任感,还是压过了积年的怨恨。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毅然决然地再次走向东宫。
他告诉自己,只是去看看,确保那孩子的安全。
东宫的气氛比傍晚时更加凝滞。
那些新来的侍卫眼神锐利如鹰,审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李青源凭借其太医和太子师的身份,才得以顺利进入。
夜色深沉,天阳城却不再宁静。
子时刚过,京师便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和兵器碰撞的刺耳锐响,火光隐隐映红了那片天空。
叛乱,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曹大勇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传令兵从营房中叫起,命令他即刻率本部一千城防军前往南雍门“平乱”。
他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带着队伍和火炮,磨磨蹭蹭地往南雍门方向移动。
越靠近南雍门,混乱的景象越触目惊心——城门洞开,乱兵如潮水般涌入,其中赫然夹杂着京营左卫的衣甲,而本该守卫宫城的士兵却在自相残杀!
“千户,我们……”副手看着眼前景象,声音发颤。
曹大勇心念电转,现在上去那是送死!
他猛地一拉马缰,眼中闪过一丝赌徒般的狠厉,对着麾下士兵吼道:“掉头!”
“掉头?”士兵们懵了。
“废什么话!余宗统领已成大势!想活命,想搏前程的,就跟老子走!”曹大勇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必须把水搅浑,也必须利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