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报恩的孩子4

2003年,普林斯顿。

曹赛文终于抵达美国,正值深秋。

枫叶如火,校园静谧,古老的哥特式建筑在夕阳下泛着金光。他站在宿舍窗前,望着异国的天空,心中既兴奋又茫然。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学术殿堂,可远离故土的孤独感,如潮水般涌来。

初时,他每周给家里打电话。电话那头,母亲目地莲的声音颤抖而温暖:“赛文,吃饭了吗?天冷了,加衣服啊。”父亲曹丁丁则在旁插话:“儿子,好好学!别给咱中国人丢脸!”他听着,眼眶发热,仿佛能看见家中那棵桂花树,闻到油条的香气。

可渐渐地,电话少了。

从每周一次,到每月一次,到一年几次。通话时间也越来越短,多是“我很好”“别担心”“忙”几个字。目地莲开始失眠,整夜盯着墙上的日历,计算儿子上次来电的日子。

2005年,曹赛文发来一封邮件,简短而冰冷:

“父母:

为方便科研,学到高精尖技术,我已加入美国国籍。

请理解。

赛文。”

曹丁丁怒摔电话,冲进院子,一拳砸向桂花树,指节流血:“美国人?他还是不是我儿子?养了十八年,供他读书,就换来个‘外国人’?”

目地莲沉默。她坐在桂花树下,手中攥着那封打印的邮件,纸页被泪水浸湿。她想起目地穴的话:“十八岁后,报恩结束。”她喃喃:“难道……真的到了尽头?”

又一年,曹赛文结婚。

新娘是华裔博士,家境优渥,毕业于斯坦福。婚礼在旧金山举行,豪华酒店,宾客数百。但他们没通知父母。直到半年后,一位远房亲戚从美国回来,才透露此事。

曹丁丁当场昏厥,送医抢救。医生说:“血压太高,再这样下去,会中风。”他躺在床上,眼神空洞,不再说话。油条摊从此由亲戚代管,生意日渐冷清。

这一年,目地莲突发脑梗。

那夜,暴雨倾盆,雷声轰鸣。她突然头痛欲裂,倒在地上,口角歪斜,言语不清。曹丁丁颤抖着拨通越洋电话,接线员说:“您拨打的号码已停机。”他又打给远方亲戚,辗转联系上赛文的同事,对方说:“他出差了,最近很忙,联系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