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保持距离

格温尼维尔对着老店主露出一个“看吧,就是这样”的无奈笑容,快步跟了上去。书店门口的风铃因为斯内普用力推门而发出急促混乱的叮当声,久久不息。

斯内普大步流星地走在霍格莫德的街道上,步伐又快又重,墨紫色袍在他身后翻滚出汹涌的波浪,肩上的黑绒布袋随着他的动作不安地晃动着。他试图用速度甩掉刚才那场荒谬对话带来的燥热和窘迫,甩掉老店主那了然又促狭的目光。

格温尼维尔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并没有急于追上。她看着他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看着他肩上那个属于她的、此刻却被他紧紧“霸占”着的布袋,唇角始终噙着一抹愉悦的、了然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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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着急。她知道,无论他走得多快,最终都会停下来。

果然,在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口,斯内普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他最终停在一面爬满藤蔓的老墙边,背对着来的方向,肩膀微微起伏,似乎在平复呼吸,又像是在做某种心理建设。

格温尼维尔缓缓走近,在他身后停下,没有靠得太近,也没有离得太远。

“教授,”她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亮,没有继续之前的调侃,仿佛刚才书店里的一切从未发生,“文人居好像是在另一个方向。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她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一个重新掌控局面的借口。

斯内普的背影僵硬了一下。过了几秒,他才极其缓慢地转过身。他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但那种濒临爆炸的紧绷感已经消散了不少,只是眼神依旧躲闪,不愿与她对视。

“...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算是承认了“走错路”这个说法。他的目光落在肩上的布袋,仿佛才意识到它的存在,动作有些僵硬地将其取下,递还给格温尼维尔,语气硬邦邦的:“你的东西。”

他没有再看那个布袋,也没有再看她,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格温尼维尔却没有立刻伸手去接。她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这副急于撇清关系的模样,唇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近乎危险的弧度。

“哦?”她拖长了语调,声音里带着一种慢悠悠的调侃和一丝不容错辨的警告,“确定要还给我?教授。”她微微歪头,目光落在他刻意避开的侧脸上,“下次再想从我这里‘拿’走什么东西…可就不会像今天这么好拿了。”

她的用词极其微妙——“拿”这个字,轻轻巧巧地覆盖了之前所有的“抢夺”、“赌气”和“霸占”,将其定性为一种需要她许可的、她可以给予也可以收回的特权。这不仅仅是在说这个布袋,更是在说所有类似的机会。

这是一个温柔的威胁,一个带着笑意的底线声明。

斯内普递出布袋的手臂僵硬在半空中。他猛地转头,黑眸再次对上了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窘迫或愤怒,而是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锐光——有惊愕,有被她这话语再次挑起的不服输,更有一种深层的、被精准戳中的悸动。

他意识到,她看穿了他所有的别扭和言不由衷,并且用一种他无法反驳的方式,将选择权轻巧地抛回给了他。继续维持这可笑的距离,意味着失去某种她所允许的亲昵特权。

空气仿佛凝滞了。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攥皱了布袋柔软的黑绒面料。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他递出布袋的手臂非但没有收回,反而又往前送了送,几乎要碰到她的长袍。但他的目光却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变得更加深邃,带着一种破罐破摔般的、近乎凶狠的固执。

“…聒噪。”他哑声斥道,语气硬邦邦的,却完全没有否认或反驳她的“警告”。那往前递送的动作,与其说是归还,不如说是一种变相的…坚持。

“希望…”她慢悠悠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缥缈的、近乎预言般的调侃,“…教授以后不会为今天这个‘归还’的决定后悔。”她的话语轻柔,却像是一根羽毛,精准地搔刮在他内心最不确定的角落,留下一点微痒的、令人不安的余味。

说完,她才伸出手,接过了那个布袋。利落地将布袋挂回自己肩上,转身,步履轻快地朝着文人居的方向走去。她的背影挺拔而从容,仿佛刚才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只是随口一提,仿佛她已然将所有的主动权重新握回手中,并且毫不在意他是否会跟上。

斯内普的手臂还僵在半空中,维持着那个递出的姿势。她指尖残留的触感和那句“希望你不会后悔”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在他心底窜过,激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悸动和…一丝极其细微的、却无法忽视的恐慌。

后悔?他为什么会后悔?摆脱这个麻烦的、象征着他失控的布袋,重新划清界限,不正是他刚才想要的吗?

可为什么,看着她毫不犹豫转身离开、仿佛真的就此收回所有特许的姿态,他心底那片刚刚被填满的区域,又骤然空了一块,甚至比之前更加…难以忍受?

他猛地收回手,指尖蜷缩进掌心。他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即将汇入街道的人群之中。

一种强烈的、近乎本能的冲动骤然攫住了他——绝不能让她就这样离开。

几乎未经思考,他的身体已经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他大步追上,并非与她并肩,而是再次以一种强势的姿态,不容分说地伸出手——

这一次,他没有去碰那个布袋,也没有去握她的手腕。

他的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精准地勾住了她肩上那条黑绒布袋的细带,微微用力一带,用一种不容置疑的方式,将那个刚刚“归还”不久的袋子,再次轻而易举地“夺”了回来,重新挂回了自己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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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霸道。

做完这一切,他甚至没有看她惊讶(或许了然的)表情,只是目视前方,下颌线紧绷,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更加硬邦邦的字:

“…太重。影响你挑羊皮纸的效率。”

这个借口,比上一次还要拙劣,还要不堪一击。

但他紧紧攥着布袋带子的、指节发白的手,却明确地传达出一个信息:后悔?或许会。但放手?绝无可能。

格温尼维尔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般紧紧攥着她的布袋、却又偏要摆出一副“我只是出于效率考虑”的别扭模样,终于忍不住,轻轻摇着头笑出了声。那笑声里没有嘲讽,反而充满了某种无可奈何的纵容和…宠溺?

“幼稚,教授。”她评价道,语气轻快得像是在点评一个闹别扭的孩子,“强烈建议您有空去找斯普劳特教授或者麦格教授取取经,学习一下如何正确地表达‘我想要’而不是‘我偏不’——毕竟,”她拖长了语调,目光戏谑地扫过他紧绷的脸和紧攥袋子的手,“您又不是德拉科那个年纪的男孩了。”

她的比喻精准又刁钻,直接将他的行为与霍格沃茨低年级男生那种揪喜欢女生辫子的幼稚行径划上了等号,甚至还“好心”地给出了改进建议。

斯内普的脸瞬间黑得堪比最浓稠的复方汤剂。他被她这番话噎得几乎喘不过气,太阳穴再次突突直跳。拿他和马尔福家那个被宠坏的小子比?还说他去“取经”?

“莱斯特兰奇!”他几乎是低吼出她的名字,声音因为极度的窘迫和恼怒而更加嘶哑,“如果你那被糖分腐蚀的大脑无法产出任何有建设性的…”

“难道我说错了?”格温尼维尔毫不畏惧地打断他,甚至上前一步,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紧攥着布袋带子的拳头,那动作带着点挑衅,又有些亲昵,“这个,”她点了点他的手,又指向他肩上印着她家纹的布袋,“还有之前的所有…不都是同一个意思吗?‘我的’。”

她再次精准地戳破了他所有蹩脚的掩饰,将那层冰冷的、口是心非的外壳彻底剥开,露出底下最原始、最不容置疑的占有内核。

斯内普的呼吸猛地一窒。他死死地瞪着她,那双黑眸里翻涌着剧烈的情绪风暴,有羞恼,有被看穿后的狼狈,更有一种被她如此直白地揭开真相的…无措。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想厉声斥责她的荒谬和放肆,但所有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因为她说的…该死的完全正确。

最终,他所有的挣扎只化作一声极其压抑的、近乎挫败的沉重喘息。他猛地别开脸,避开了她那双过于锐利、过于明亮的眼睛,下颌线绷得死紧,耳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但他紧攥着布袋带子的手,却没有松开一分一毫。那是一种无声的、顽固到极致的承认。

格温尼维尔看着他这副彻底败下阵来、却又负隅顽抗到底的模样,眼中的笑意终于彻底漾开,如同洒满了阳光的湖面。

“好了,”她见好就收,语气轻松地转移了话题,仿佛刚才那场直戳要害的剖析只是随口闲聊,“既然‘效率’问题解决了,那我们是不是该去办正事了?我的羊皮纸还在等着呢。”

她不再看他,心情愉悦地继续朝着文人居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斯内普没有立刻跟上。他在原地僵立了几秒,仿佛需要时间重新组装自己被彻底击碎的心理防线。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迈开脚步,沉默地跟了上去,肩上的布袋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像一面沉默的、宣告投降却又绝不放弃的白旗。

格温尼维尔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道目光,沉重、复杂,如同实质般烙在她的背上。她刚才那番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他层层的伪装,触及了那片他极力掩藏的核心地带。他的沉默并非屈服,而是在消化那被强行暴露于日光下的不适,并在试图寻找一种新的、能够维持他摇摇欲坠的“教授”威严的平衡。

〔玩火玩得开心吗?〕影鳞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调侃,〔我都能感觉到老蝙蝠的精神壁垒在嗡嗡作响了,差点以为他要当场给自己来个一忘皆空。〕

〔他只是需要点时间…重新校准一下。〕格温尼维尔在意识里回应,嘴角噙着笑,〔毕竟,承认自己想要什么,对他来说是比熬制福灵剂还复杂的工序。〕

她故意放慢了脚步,让他能更容易地跟上,却没有回头去看他此刻的表情。有些胜利,需要留给对方一点消化和维持体面的空间。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以一种奇特的、沉默的默契,走到了文人居羽毛笔店那熟悉的橱窗前。橱窗里展示着最新款的自动速记羽毛笔和色彩斑斓的魔法墨水。

格温尼维尔在门口停下,终于转过身,面向他。她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淡然,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交锋只是幻觉。

“到了,教授。”她语气平常,目光落在他肩上的布袋,“需要我把‘影响效率’的因素拿回来吗?这样您或许能更专心地…监督我挑选羊皮纸?”她一本正经地询问,仿佛真的在为他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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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内普的目光与她相遇,那双黑眸深处依旧残留着风暴过后的波澜,但表面已凝结起一层新的、更为冰冷的薄冰。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她,似乎在评估她这句话里是否还藏着新的陷阱。

片刻后,他极其缓慢地、几乎是仪式般地,将肩上的布袋取了下来。但他并没有立刻递给她,而是用两根手指捏着那条细带,仿佛那是什么需要慎重处理的物品。

“你所谓的‘抗干扰羊皮纸’,”他开口,声音恢复了一些往常的冷硬质感,尽管仍有些沙哑,“如果最终被证明只是蜂蜜公爵糖果的拙劣伪装,莱斯特兰奇,我保证,你的下个学期将会在清洗所有魔药瓶和研磨瞌睡豆中度过。”

他提出了一个冰冷的、充满威胁的警告,试图重新夺回主导权,将两人的关系拉回到他熟悉的“教授与学徒”的轨道上。

然后,他才将布袋递还给她,动作依旧带着点不情不愿的僵硬。

“当然,教授。”她微笑着应承下来,眼神清澈无辜,“我保证,它们绝对是货真价实的、致力于提升学术效率的羊皮纸。”

她转身推开文人居的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