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山石窟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岩壁缝隙间偶尔传来的、地火余温炙烤空气的细微噼啪声。百花谷的人早已化作流光远去,生怕多待一刻便会沾染上灵傀宗的穷酸和晦气,只留下空荡的岩壁、些许战斗痕迹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焦灼气息。
石窟外的角落里,木头傀儡阿木呆呆地站立着,它那简单的灵智如同蒙尘的琉璃珠,努力转动,却无法理解太多复杂的事情。为什么大家都走了?符夫子走了,冷脸剑客走了,连那个总是嘀嘀咕咕算灵石、偶尔会给自己胳膊肘上滴点润滑油的少主也被人背走了……是忘记了?还是……不要它了?
一阵冰冷的、类似“被抛弃”的感觉(如果最低等的木傀儡也能生出这种感觉的话)让它那由普通铁木构成的身躯关节都似乎发出了细微的、委屈的摩擦声。但它很快用力甩了甩它那毫无表情的木头脑袋,将这些它那简单核心根本无法处理透彻的困惑强行抛开。
它核心最深处,那由沉睡主人亲手铭刻下的、最原始也最绝对的指令里,最重要的只有一条:守护主人阿阮。而此刻,另一个更加紧迫的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刻在它那有限的思维回路之中——那个经常来看望主人、会笨手笨脚给它擦灰尘、有时还会对着它自言自语(虽然它十句里有九句半听不懂,但感觉不坏)的少主陈峰,他受伤了!很严重!被一股极其讨厌的、冰冷阴暗的东西打中了!然后被带走了!
必须告诉主人!
这个念头纯粹而坚定,瞬间压倒了一切。阿木转动着它那略显僵硬的木头脖子,眼眶中两点微弱的灵光闪烁了几下,努力辨认着方向。它与沉睡主人之间那丝微弱却无比坚韧、跨越空间的神秘联系,如同黑夜中最亮的那颗指引星辰,为它清晰地指出了归途。方才转化地火能量几乎耗尽了它体内储存的微薄灵力,它无法飞行,甚至无法加速,只能选择最原始的方式——步行回灵傀宗。
它迈开了沉重的步子。“嘎吱——嘎吱——”关节处传来缺乏润滑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这死寂的山野间显得格外清晰而孤独。它的步伐笨拙、缓慢,甚至有些摇晃,仿佛随时都会散架,但每一步都异常坚定,踏碎地上的枯枝败叶,朝着远离石窟的方向,朝着灵傀宗所在的方位,开始了它那漫长而艰难的归途。
它不知道这条路有多远,也不知道前方会遇到陡峭的山崖、湍急的河流还是凶猛的妖兽。它只是一具木傀儡,没有御风飞行的灵力,没有日行千里之速,甚至没有一根锋利的木刺可以用来保护自己。它只有一副不知疲倦(但愿如此)、还算结实的木质身躯,和一个简单到极致、却足以驱动它跨越千山万水的信念:回去,找主人,救少主。
然而,就在阿木迈出石窟,踏上山野之路,离开那个特定能量节点不过百丈距离的那一刻——
灵傀宗禁地最深处,那盏亘古长存、维系着宗门乃至一方安宁的“心灯”,原本稳定燃烧、光芒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几分的灯焰,猛地一阵剧烈摇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拨动了一下!
原本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大湖、稳定而充沛的地火能量供给,骤然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