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随风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化为更冷的嘲讽。他剑尖轻颤,精准无比地点向锈刀刀身最不受力的侧面!这一剑,足以荡开这笨拙的一撩,余力更能顺势洞穿燕十三的心脏!
小主,
叮——!
一声远比刚才更尖锐、更悠长的脆响!火星不再是点点,而是爆开一蓬!
柳随风脸上的嘲讽瞬间凝固!他感觉剑尖传来的并非金属的坚硬,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粘稠吸力的沉重!仿佛点中的不是一把刀,而是一块从九幽深渊捞出的、吸饱了血与魂的陨铁!剑身上灌注的阴柔内力,竟如泥牛入海,被那暗红的刀身贪婪地吞噬、化解!不仅如此,一股沛然莫御、带着铁锈腥气的反震之力,顺着剑身倒卷而回!
柳随风手腕剧震,虎口发麻,剑势被硬生生阻滞!他被迫借力向后飘退半步,卸去那股蛮横的力量,眼中第一次露出凝重。这绝不是燕十三应有的力量!是那把刀!那把邪异的锈刀!
机会!
燕十三被反震之力震得左臂欲裂,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但他的眼睛却亮得吓人!那是一种在绝境中窥见一丝生路、在死灰里爆出火星的疯狂光芒!柳随风退这半步,就是他用血和命撕开的缝隙!
“杀!”
咆哮声中,燕十三根本不顾左臂撕裂般的痛楚,也不管什么招式衔接,身体借着反震之力猛地前冲,左脚再次重重踏落,积雪飞溅!左手紧握的锈刀,借着前冲之势,由下撩转为最直接、最暴力的——横扫!
刀光如一道暗红色的血月弧光,撕裂风雪,带着碾碎一切的蛮横意志,拦腰斩向柳随风!依旧是别扭的姿态,依旧是毫无章法的轨迹,但速度更快!力量更猛!刀锋所过之处,空气被挤压得发出沉闷的爆鸣!
柳随风脸色微变。他身形如风中柳絮,轻飘飘地向后疾退,试图避开这蛮不讲理的一刀。然而,那刀势中蕴含的惨烈杀意和沉重刀风,竟隐隐锁定了他的气机,让他生出避无可避的错觉!
嗤!
刀锋终究未能触及柳随风的身体,凌厉的刀气却撕裂了他飘飞的白衫下摆!一丝殷红在雪白的衣料上迅速晕开。
柳随风低头看了一眼破损的衣角,又抬眼看向风雪中那个单臂持刀、状若疯魔的身影,眼神复杂难明。惊讶、忌惮,还有一丝被冒犯的冰冷怒意。“好……很好!断了一臂,倒让你这破刀多了几分邪性!”他声音依旧平静,却像冰层下的暗流,“可惜,邪刀终究是邪刀,今日,便让它与你一同葬在这昆仑雪下!”
他长剑再次抬起,剑尖寒芒吞吐不定,锁定燕十三周身要害。那四个灰衣人也无声无息地围拢上来,刀剑寒光闪烁,如同雪地里亮起的毒牙。
风雪更急。
燕十三剧烈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臂的剧痛和左臂的酸麻。汗水混着雪水从额头滚落,瞬间凝结成冰。左手的虎口早已震裂,鲜血顺着刀柄流下,浸染在暗红的刀身上,竟被那诡异的纹路丝丝缕缕地吸收,消失不见。刀身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温热,仿佛干渴的土地汲取到一滴甘霖。
这细微的变化,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微弱闪电,瞬间照亮了燕十三混乱而暴戾的心神!
血!
是了!这柄刀,从始至终,都在渴望着血!自己的血,敌人的血!在北疆哨所初饮胡虏血,在荒漠反杀血手人屠,在潼关破灭血浮屠……每一次蜕变,每一次力量的爆发,都伴随着淋漓的鲜血!断臂之后,自己沉浸在痛苦与疏离中,竟忘了这刀最原始的本能!它本就是一柄噬血的魔刀!用血饲刀,以战养战!
一股明悟,带着铁锈与血腥的气息,冲散了心头的阴霾。
“石头!”燕十三嘶哑低吼,声音却透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护住我身后!”
“在!”石头重剑横胸,如同磐石般挡在燕十三后方,染血的重剑指向那四个逼近的灰衣人,眼神凶狠如受伤的猛虎,“谁敢过来,先问过老子的剑!”
燕十三不再言语。他微微弓身,重心下沉,左脚在前,右脚在后,踏在深雪之中,如同扎根。仅存的左臂抬起,锈刀斜指地面。刀尖上,一滴混合着自己鲜血的雪水,正缓缓凝聚,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