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起一坛新酿的星河酒,坛身冰凉,仿佛裹着星核的寒气。返回柜台时,脚下的木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这声音在寂静的酒馆里格外清晰,却未让李长生的脚步有半分停顿。他将酒坛放在柜台上,指尖白光化作一柄无形的酒勺,缓缓舀出酒液。银白的酒液入壶时,细碎的星子在壶中流转,像是将一片浓缩的星河装进了壶里,与窗外混沌的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
斟满一杯,李长生浅酌一口。星河酒的清冽在舌尖漫开,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那是星尘在酿造时沉淀的混沌气息。他垂眸看着杯中晃动的星子,思绪没有飘向任何过往,也未触及任何未来,只是停留在这一瞬的味觉里——对他而言,永恒的岁月,本就是由无数个这样无波无澜的瞬间堆叠而成。
混沌气突然剧烈翻涌起来,酒馆的窗户被气流冲击得微微震颤。李长生抬眼望去,只见远处的黑暗裂隙中,一道淡青色的灵光正快速逼近。那灵光裹挟着微弱的生机,像是混沌中偶然诞生的萤火,在无边的黑暗里格外显眼。
灵光落在酒馆门前,化作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修士。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道基未稳,身上只带着初入“引气境”的微弱灵力,嘴角还挂着血迹,显然是在混沌中遭遇了危险。他踉跄着推开酒馆的门,看到柜台后的李长生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被恐惧取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前……前辈!求您救救我!”少年声音颤抖,双手撑在地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后面有只‘蚀道兽’在追我,它已经吞了我宗门的三位师兄了!”
李长生没有起身,只是指尖轻轻敲击着柜台,目光落在少年沾满混沌尘的衣袍上。蚀道兽是混沌中常见的凶兽,以修士的道基为食,寻常引气境修士遇上,几乎没有活路。可这与他无关——长生酒馆从未有过“庇护”的规矩,过往那些寻求庇护的修士,若非恰好能与他手中的酒坛产生一丝微弱的共鸣,早已沦为混沌的养料。
少年见李长生不语,以为他不愿出手,膝行两步,从怀中掏出一枚破损的玉佩。玉佩是淡绿色的,上面刻着“青玄宗”三个字,边缘有明显的咬痕,显然是被蚀道兽袭击时留下的。“前辈,这是我宗门的镇宗玉佩,虽已破损,却也蕴含一丝木之道则,求您收下,救救我!”
李长生的目光在玉佩上停留了一瞬。青玄宗,是万年前某个小域的宗门,在一次混沌潮汐中覆灭,如今连残留下的道则碎片都难以寻觅。他指尖白光一闪,玉佩从少年手中飞起,落在柜台上。白光流转间,玉佩上的咬痕缓缓修复,却也仅止于此——他并未注入半分灵力,只是让这枚残破的玉佩,恢复到了它最本真的模样。
“酒馆不提供庇护。”李长生的声音平淡,没有丝毫起伏,“但你若有能换酒的东西,可以留下。”
少年愣住了,似乎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柜台上的星河酒壶上,喉咙不自觉地动了动。混沌中生存的修士,大多缺衣少食,更别说如此蕴含星力的佳酿。可他身上除了那枚破损的玉佩,便只有几件沾满血污的衣物,哪里有能换酒的东西?
就在这时,酒馆外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蚀道兽的气息如潮水般涌来,木门被一股巨力撞得剧烈摇晃,门板上的木纹瞬间裂开数道缝隙。少年脸色惨白,蜷缩在柜台下,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李长生依旧坐在椅子上,没有丝毫动作。他指尖的星河酒还未饮尽,银白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晃动,映出他漠然的眉眼。蚀道兽的气息虽凶,却也只是混沌中最低阶的凶兽,连道基都未曾凝聚,这样的存在,连让他起身的资格都没有。
木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一头形似蜥蜴的凶兽闯了进来。它体长三丈,鳞片呈墨黑色,口中淌着粘稠的绿色液体,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柜台下的少年,发出威胁性的低吼。蚀道兽的爪子踩在木板上,留下一个个深褐色的印记,那印记中蕴含的腐蚀之力,让周围的空气都泛起淡淡的酸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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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吓得尖叫起来,身体缩得更紧。蚀道兽一步步逼近,巨大的头颅低垂,似乎要将少年一口吞下。就在这时,李长生指尖的酒杯微微倾斜,一滴银白的酒液落在地上。
“滋——”
酒液与地面接触的瞬间,发出轻微的声响。那滴酒液中蕴含的星力,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扩散开来。蚀道兽的身体猛地一僵,墨黑色的鳞片开始快速剥落,露出内里粉嫩的血肉。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转身想要逃离,却发现身体已经被星力牢牢锁住,连动一下爪子都异常艰难。
星力如同细密的丝线,将蚀道兽的身体缠绕起来。随着李长生指尖的微动,星力猛地收紧。蚀道兽的身体在瞬间被撕裂成无数碎片,绿色的血液溅落在木板上,却未留下丝毫痕迹——那些血液刚一接触木板,便被酒馆中潜藏的道则吞噬,连一丝气味都未曾留下。
少年看得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抬起头,看向柜台后的李长生,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敬畏——刚才那滴酒液展现出的力量,比他宗门最强的长老还要恐怖百倍。
李长生将杯中剩余的酒液饮尽,指尖白光闪过,地上的星力痕迹瞬间消散。他看向柜台下的少年,语气依旧平淡:“你没有能换酒的东西,喝完这杯,便离开吧。”
说着,他抬手一引,一杯星河酒落在少年面前的桌子上。银白的酒液泛着细碎的星子,散发出清冽的酒香。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颤抖着拿起酒杯。酒液入喉,一股温暖的星力瞬间流遍全身,刚才被蚀道兽追逐时留下的伤势,竟在瞬间痊愈,连道基都稳固了几分。
“谢……谢谢前辈!”少年对着李长生深深鞠了一躬,语气中满是感激。他知道,眼前这位前辈能留下他,已是极大的恩赐,不敢再有半分奢求。
喝完酒,少年起身走向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酒馆,又看了一眼李长生,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道灵光,消失在混沌气中。木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仿佛从未被推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