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太公也不说话,围着胡三娘慢慢转了一圈,鼻子微微抽动了两下,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把满仓拉到一边,低声道:“满仓,这女子不是人!”
满仓吓了一跳:“七太公,您老眼花了吧?”
“放屁!”七太公低声骂了一句,“老夫走南闯北,这点眼力见还没有?你闻闻她身上,可有半点活人的热气汗味?再仔细看她的影子,比常人淡了多少?还有,你看她脚上的绣花鞋,鞋底干干净净,连点泥星子都没沾!从胡家窝棚到咱这,几十里山路,可能吗?”
满仓被一点拨,仔细回想,果然发现诸多不对劲:三娘从不吃烟火食,只略动动筷子就说饱了;走路无声;不怕山林夜路…他后脊梁顿时冒起一股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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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咋办?”满仓慌了。
七太公沉吟道:“这东西道行不浅,光天化日能化形,还敢进人宅。硬赶恐怕不成,反而激怒她。得用计让她自己露出马脚,自己走。”
七太公让张老娘找来一捧新杀的鸡血,又让满仓去隔壁杀猪匠家要了一根浸透年猪血的旧缰绳,悄悄藏在门后。他自己则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罗盘,站在院门口,假意看风水。
安排妥当,七太公走进屋,对那胡三娘笑道:“闺女,既你不愿走,留在咱屯也好。不过咱屯有规矩,外姓人落户,得祭拜后山的老坟山神。老夫看你与这后山有缘,正好,今日就带你去上个香,禀告山神一声,以后你就真是咱靠山屯的人了。”
胡三娘一听“后山老坟”,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掩饰过去,强笑道:“全凭太公做主。”
一行人各怀心思,出了门朝后山走去。快到那孤坟时,七太公突然从袖子里掏出那捧鸡血,猛地朝胡三娘泼去!
只听“刺啦”一声,如同凉水溅进热油锅。胡三娘“嗷”一声尖啸,那声音根本不是人声,又尖又利,刺得人耳膜生疼。她被鸡血泼中的地方,冒起缕缕青烟,一股浓烈的骚臭味弥漫开来。
她猛地抬头,脸还是那张俊脸,但眼睛却变成了诡异的幽绿色,里面是两道竖着的瞳孔,恶狠狠地盯着七太公和满仓:“老不死的!坏我好事!”
满仓吓得魂飞魄散,这才信了七太公的话。他慌忙举起那根浸满猪血的缰绳,没头没脑地抽过去。
那“胡三娘”被缰绳抽中,更是凄厉惨叫,身上被抽到的地方嗤嗤作响。她猛地就地一滚,红光一闪,竟化作一只通体火红、油光水滑的大狐狸,个头快赶上半大驴驹子了!只是身上沾着鸡血,还有几处被缰绳抽得焦黑,显得颇为狼狈。
那红狐狸龇着尖牙,口吐人言,竟是胡三娘的声音,却充满了怨毒:“张满仓!我看你心地好,模样周正,本想与你结段姻缘,助你家兴旺发达!你竟听信这老匹夫之言,如此害我!”
七太公挡在满仓身前,拄着拐棍喝道:“孽畜!人妖殊途,你修你的道,他过他的桥,岂能强行婚配,乱人伦常纲?念你修行不易,尚未害人性命,速速离去,回你坟冢修炼,否则休怪老夫请雷符劈碎你的洞府,让你百年道行毁于一旦!”
那红狐狸似乎对七太公颇为忌惮,又或许是被鸡血和猪血伤了元气,它幽绿的狐眼恶狠狠地瞪了满仓一眼,丢下一句:“负心汉!你等着!”,旋即化作一道红光,嗖地钻回那孤坟里不见了踪影。
满仓吓得腿都软了,瘫坐在地,冷汗直流。回家后,就病了一场,高烧不退,胡话连连,总是惊叫“狐狸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