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辕犁试成的那天,宫墙的阴影里站着两个身影。李承乾扶着斑驳的城砖,砖缝里还长着几丛杂草,他的手指抠着砖上的青苔,绿色的汁液染绿了指尖。他看着改良坊里欢呼的人群,脸色比头顶的乌云还沉,嘴角紧紧抿着,像一条直线。他身边的侍卫长王德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挑拨:“殿下,您看李杰那得意的样子,不过做了把破犁,就引得那些泥腿子欢呼,再这么下去,百姓眼里就只知有李少卿,不知有东宫了。到时候,您这个太子的位置……”
李承乾没说话,手指却死死抠着城砖的缝隙,指甲缝里渗出血丝也没察觉,疼得钻心,可心里的火气更甚。他想起前几日去给父皇请安时,李世民拿着司农寺的奏折,脸上带着难得的笑容,赞不绝口:“李杰做的曲辕犁能让耕作效率翻倍,今年秋收定能增产,真是国之栋梁,有他在,大唐的粮仓就不愁满不了了。” 那语气里的赞许,比赏赐他黄金百两、绸缎千匹还让人心堵,仿佛李杰才是他的儿子。
“殿下,这李杰明显是想借着农具拉拢民心。” 王德仁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要贴到李承乾的耳朵上,“您没听说吗?三原县的农户都把他的画像供在堂屋里,早晚烧香,说他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比您这个太子还受尊敬呢。”
“活菩萨?” 李承乾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不知道从哪里学了些旁门左道,就敢在大唐的土地上耀武扬威,讨父皇欢心,他也配当菩萨?” 他想起自己几次想插手胡椒工坊都被李杰顶了回来,理由还冠冕堂皇,说是 “朝廷产业,不便私人参股”,心里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仿佛那滚滚的财源被李杰独吞了一样。
王德仁眼珠一转,像只偷油的老鼠,压低声音道:“要不…… 属下再找些地痞去捣乱?放把火或者拆了他的工坊,让他的曲辕犁变成一堆废铁,看他还怎么得意。”
“蠢货!” 李承乾猛地回头,眼里的戾气吓了王德仁一跳,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又很快压低,“父皇最近盯得紧,前阵子王元宝囤积胡椒被抓,父皇特意下旨严查破坏农务的人,还说要‘从重处置,以儆效尤’,你想让我撞枪口上?到时候父皇怪罪下来,你担待得起吗?”
王德仁缩了缩脖子,吓得不敢再说话,头低得快碰到胸口,后背渗出一片冷汗。一阵风吹过,卷起城墙上的尘土,迷了人的眼,李承乾抬手揉了揉眼睛,再望向改良坊时,那里的旗帜正迎风飘扬,旗上绣着个大大的 “犁” 字,红底黑字,格外刺眼。他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像黑暗中摸到了一把钥匙。
“不能明着来,那就暗着来。” 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阴狠,像毒蛇吐信,“你去查查那些工匠的底细,尤其是从外地招来的,总有几个对李杰不满的,或者贪财的,这种人最好拿捏。”
王德仁眼睛一亮,像瞬间被点燃的火把,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殿下是说…… 收买他们?让他们在农具上做手脚?”
“重金收买。” 李承乾的手指在城砖上轻轻敲击着,发出 “笃笃” 的声响,像在计算着什么,“让他们在打造农具时动手脚,比如把犁壁的弧度改大几分,或者用劣质铁做犁尖,只要让那些农具用几次就坏,耕地时不是断辕就是卡泥,百姓自然会觉得李杰是个只会说大话的骗子,说他的新犁中看不中用。”
“高!殿下这招太高了!” 王德仁拍着马屁,脸上的肥肉都在抖动,“到时候百姓怨声载道,纷纷上书弹劾,陛下说不定还会治他个欺君之罪,说他‘虚夸其词,浪费钱粮’,到时候看他还怎么嚣张!”
“别高兴太早。” 李承乾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这事得做得干净,不能留下任何把柄。你亲自去办,找最贪财又最胆小的,给了钱还能拿捏住的那种,这种人就算被发现了,也不敢把东宫供出来。”
“属下明白!” 王德仁躬身应道,眼里闪着兴奋的光,仿佛已经看到了李杰倒霉的样子。
三日后的傍晚,西市的 “迎客楼” 里,二楼靠窗的位置被王德仁包了下来。窗外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桌上摆着一坛 “新丰酒”,还有几碟肉菜,酱肘子、卤牛肉、炒花生,都是下酒的好菜。王德仁端着酒杯,时不时瞟向楼下,眼里带着不耐烦。
终于,一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缩头缩脑地走进了酒楼,他身材瘦小,脸上带着怯懦,正是王铁匠的徒弟赵三。赵三手艺不咋样,却总觉得师父偏心,把好活都交给师兄,早就对李杰把重任交给王铁匠心怀不满,私下里没少抱怨。
“赵师傅,这边请。” 王德仁笑着招手,声音里带着虚假的热情。赵三搓着手,局促地坐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银子,那是王德仁事先摆出来的,足有五十两,用红布包着,鼓鼓囊囊的,闪着诱人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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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不知公公找我来…… 有何吩咐?” 赵三的声音有些发颤,他虽贪财,却也知道这位东宫的红人不好惹,心里既紧张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