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什么?” 赵铁匠头也不抬,“新犁的曲辕要承重,火候不到家,用不了仨月就得断。” 说话间,铁料中心果然透出淡淡的白光,他眼疾手快,长钳猛地一挑,通红的铁料 “嗵” 地砸在铁砧上,溅起的火星落在青砖地上,烫出一个个小黑点。
他抡起十八斤重的铁锤,第一锤落在铁料中央,发出 “铛” 的一声脆响,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按照教程上的图谱,新犁的曲辕需要先锻打成月牙形,再在两端分别锻出安装犁铧和犁梢的接口。起初三锤都打偏了,月牙的弧度总有些歪斜,赵铁匠索性放下锤子,盯着图谱看了足足一炷香,再抡锤时,力道竟分毫不差。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流下,滴在滚烫的铁料上,发出 “滋啦” 的轻响,瞬间化作白雾。他的粗布褂子早已湿透,贴在背上能看出脊梁骨的形状,抡锤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每一次落下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小赵在一旁轮换着拉风箱,递水时发现父亲的手腕都在微微颤抖,却硬是没喊一声累。
日头爬到铺子顶时,第一具新犁终于初具雏形。赵铁匠用铁刷蘸着冷水冲洗掉表面的铁屑,露出银亮的犁身。曲辕的弧度流畅得像天然长成,犁铧的刃口闪着寒光,用手指轻轻一碰,就能感觉到锋利。最妙的是犁梢的铆钉,按照教程上的法子,先在木头上钻好细孔,再将烧红的铆钉敲进去,冷却后牢牢咬住木头,比传统的榫卯结构结实三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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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 真成了!” 赵铁匠蹲在地上,双手捧着新犁的曲辕,粗糙的掌心抚过每一处锻打的痕迹,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滴在犁身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没想到我赵老栓这辈子,还能打出这等好犁……”
小赵也红了眼眶,他跑到铺外牵来家里的老黄牛,父子俩七手八脚地把新犁套上。赵铁匠扶着犁把,吆喝一声,老黄牛慢悠悠地迈开步子,新犁入土时几乎没费力,犁沟又深又直,比用旧犁时省了一半力气。他在铺子后的空地上犁了个来回,直起腰时发现手心竟没磨出茧子,要知道以前用旧犁,耕半亩地就得换三次手。
“这新犁…… 神了!” 赵铁匠看着身后整齐的犁沟,声音都在发颤。
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洛阳城。不到半日,铁铺门口就排起了长队,农户们踮着脚往里张望,七嘴八舌地打听新犁的价钱。赵铁匠核了笔账:按教程锻造,每具新犁能省三成铁料,加上司农寺的补贴,成本比皇家冶铁监的低了足足一成。
“咱就卖一百二十文!” 赵铁匠拍着胸脯宣布,比皇家冶铁监的定价便宜了十五文。话音刚落,人群里就爆发出一阵欢呼,当即就有八户人家交了定金。
“赵老哥,你这新犁真能耐!” 买了第一具新犁的张老汉第二天就拉着犁来道谢,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昨天我家二小子用新犁耕了三亩地,回来还说胳膊不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