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冷库密码，徐震山的生卒年？真是孝子贤孙啊，拿你爹的生辰八字当藏污纳垢的锁！”李国华的嘲讽如同鞭子，“你以为杀郑国富灭口，毁掉副本，再把王磊烧成灰，就万事大吉了？老天有眼！王磊没死！他从火里爬出来了！他把副本藏起来了！你做梦也想不到，郑国富临死前，把真正的秘密藏在了你眼皮子底下，藏在你自以为最安全的地方！”

李国华猛地翻开账本，精准地翻到某一页，手指重重戳在几行触目惊心的数字和签名上：“看看！长林矿业，虚增采购价，套取专项资金三千七百八十二万！签字人，徐长林！经手人，张宏斌！还有这个！以次充好的设备，导致三号矿塌方，十三条人命！这笔账，你签得下去？！”

徐长林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他被迫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页纸，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崩溃。铁证如山，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砸在他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上。

“张宏斌在哪？”李国华突然厉声喝问，不给对方丝毫喘息的机会，“你以为他跑得掉？告诉你，就在你被捕的同时，他名下的所有账户、房产、车辆，包括他养在外面的那个女人和私生子，全部被冻结、监控！他插翅难飞！你指望他来救你？还是指望他来杀你灭口？！”

“不…不可能…”徐长林终于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破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张宏斌是他最隐秘的白手套，是他为自己预留的最后退路之一！

“不可能？”李国华冷笑，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如同实质，“你以为你背后是谁？能一手遮天？能保你平安无事？醒醒吧！方同舟书记就在这里！省纪委、省厅的联合专案组就在这里！动了这么大的干戈，死了这么多人，惊动了这么多人，你以为还会像以前一样，找个替罪羊，罚酒三杯就过去了？！”

李国华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徐长林！你完了！你背后的人，也完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交代所有问题！说出所有你知道的名字！戴罪立功！否则，等待你的，只有一颗子弹，或者把牢底坐穿！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那个还在国外读书的儿子！”

“儿子…”徐长林的眼神瞬间涣散，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将他淹没。心理防线在李国华精准、致命、一环扣一环的猛攻下，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的呻吟。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嘴唇哆嗦，眼神狂乱，仿佛陷入了某种巨大的精神漩涡。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轻轻敲响。李国华眉头一皱，暂停了攻势。一个工作人员快步走进来，俯身在李国华耳边低语了几句。李国华眼中精光一闪，随即看向徐长林，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意味深长的弧度。

“徐处长，”李国华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更深的寒意，“看来有人比你还急。省纪委的赵明远副书记，亲自到了。他就在隔壁，等着‘看望’你这位老朋友呢。你说，他是来救你的，还是…来送你最后一程的？”

“赵…赵明远？！”徐长林猛地抬头，失声叫出这个名字，脸上最后一丝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这个名字的出现，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他。

他瘫软在审讯椅上，眼神彻底涣散，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那深不见底的恐惧，已不仅仅源于眼前的铁证和法律的审判。

审讯室外，走廊尽头。省纪委副书记赵明远，一个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男人，在两名工作人员的陪同下，静静地站在那里。他没有看向审讯室的方向，只是负手望着窗外。窗外，长山市浓重的夜幕边缘，那抹挣扎了一夜的鱼肚白，终于艰难地、却无比坚定地，撕开了黑暗，透出一线微弱的、冰冷的光。

黎明将至，而风暴，远未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