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冯面无表情地记录着,手指在那些触目惊心的条目上划过,眼神越来越冷。刘大姐和周师傅听着,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她们知道仓库有“褶皱”,却没想到如此深重、如此肮脏!这哪里是仓库,分明是蛀虫的巢穴!
“老马,”老李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你交代的这些,很重要。但是,还不够。孙长贵也好,张有福也好,他们只是办事的。这些勾当,盘根错节这么多年,涉及这么多部门和环节,没有上面的默许甚至授意,可能吗?郑毅郑老局长,退下来之前,分管后勤和供应很多年。他,知道多少?”
郑毅的名字被点出,如同一道惊雷劈进值班室!老马猛地一哆嗦,眼神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填满,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他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又死死咬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窒息般的声音。郑毅!这个名字如同一个巨大的阴影,压得他喘不过气!那是他根本不敢触碰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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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马,”刘大姐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矿工家属特有的、对蛀虫的切齿痛恨和不容置疑的正气,“你看看墙上贴的新规!看看王局长是怎么对张伟、对老王的!再看看你自己!仓库里的东西,是矿工兄弟用命换来的家底!是保安全、保生产的本钱!被你们这样糟蹋!你想想北坡差点穿帮的劣质劳保鞋!想想西二采区差点烧起来的液压油!那都是要人命的东西!你现在藏着掖着,对得起井下的兄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周师傅更是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灰尘都跳了起来,声如洪钟:“老马!是条汉子就站出来!把那些躲在后面吸矿务局血、拿工人命不当回事的蛆虫,都指出来!王局长在扫清这些垃圾!新矿务局不要这些脏东西!你现在戴罪立功,把根子挖出来,组织上还能给你留条路!再藏着掖着,你就是下一个张伟!你儿子以后在矿务局,头都抬不起来!”
刘大姐和周师傅的话,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老马的心上!良心…儿子…张伟的下场…巨大的矛盾撕扯着他。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泪水混着绝望的疯狂,嘶声喊了出来:“我说!我说!郑…郑局长…他…他知道!很多‘规矩’…都是他…他定的!有些供应商…是他介绍来的!报损核销的单子…有时候…要送到他那里…过目…他…他点过头!孙长贵…就是…就是他提起来的!仓库的‘老规矩’…他…他都知道啊!”
最后几个字,老马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崩溃和彻底的解脱。吼完,他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椅子上,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值班室里一片死寂。郑毅的名字,终于被一个崩溃的仓库主任,在这惊雷将至的仓库深处,血淋淋地撕扯了出来!这声惊雷,不仅炸响在仓库,更将撼动整个矿务局!
矿务局大院外那间熟悉的茶室雅间,空气却比窗外的乌云更加沉闷压抑。郑毅独自一人坐在阴影里,面前的茶水早已冰冷。他手里捏着一份简报,上面简短写着“刀疤落网”、“孙长贵被控制”、“老马被突审”。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针,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精心策划的连环杀招——技术破坏、成本缠斗、巡视组施压——竟在短短数日内被王磊以雷霆手段一一击破!非但没能伤到王磊分毫,反而将自己埋下的钉子连根拔起!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老马那个软骨头!一旦开了口…郑毅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他深知,自己那些“老规矩”,经不起深挖!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老式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拨通了一个极少动用的、存储名为“老领导”的号码。电话接通,传来一个低沉而略带不悦的声音:“老郑?这个时间…”
“老领导!救命!”郑毅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带着一种近乎失态的急切和恐慌,“矿务局那边…王磊疯了!他借西二事故,大肆抓人!屈打成招!孙长贵、老马…都是跟了我几十年的老部下啊!现在被他扣上莫须有的罪名!他…他这是要借机清除异己!打击报复!下一步…他就要把脏水泼到我头上了!老领导!您得主持公道啊!巡视组…巡视组马上就到了,您一定要…”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那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和疏离:“老郑,你冷静点。组织有组织的程序。王磊同志主持矿务局工作以来,成绩是有目共睹的。西二事故,性质恶劣,严肃查处是应该的。至于牵扯到谁,巡视组自然会调查清楚,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你如果心中坦荡,怕什么调查?”
郑毅的心猛地沉入冰窟!这语气…这态度…和他预想的截然不同!王磊在西二事故中的果断处置和在技术革新上的实绩,显然已经赢得了上层的认可!自己这通“求救”电话,非但没有得到预期的支持,反而可能引起了对方的反感和警觉!
“老领导…我…”郑毅还想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