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白看着那滩黑乎乎、黏糊糊、散发着地狱气息的“酸菜遗产”,胃里又是一阵翻腾。他捏着鼻子,强忍着恶心,用脚把旁边散落的泥土往坑里扒拉,试图把这“生化源头”就地掩埋。
就在他一边干呕一边敷衍地填土时,旁边一直盯着那破坛子碎片的周墨宣,突然“咦”了一声。
老学究也顾不上恶臭了(或者说已经被熏得嗅觉暂时失灵了),他蹲下身,用袖子捂着口鼻,凑近那几片较大的陶罐碎片,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坛子内侧底部。
“周老?您……您还研究它干嘛?赶紧埋了吧!” 江屿白哭丧着脸。
周墨宣没理他,而是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拨开黏在碎片内壁上的黑色酸菜残留物。
借着透过云层的微弱天光,只见那粗糙的陶罐内底,赫然刻着几个模糊的、线条古朴的印记!像是某种……印章?
周墨宣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他扔掉枯枝,也顾不上脏了,直接用手(隔着袖子)拿起那块最大的碎片,凑到眼前仔细辨认。
那印记由两个部分组成:左边是一个形似“工”字的符号,右边则是一个“三”字,下面还有一道弯曲的刻痕。
“这是……” 周墨宣的瞳孔猛地收缩,山羊胡子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前朝工部……第三窖……的官印!”
他猛地抬头,环顾四周,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这片荒凉的山坡、干涸的沟壑、远处被封堵的矿洞,最后落回脚下这片被挖开的、埋着酸菜坛子的土地。
嘴里开始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快速,带着一种发现重大线索的兴奋:
“坛形制……粗陶厚壁……短颈阔腹……乃前朝窖藏标准器!”
“封泥痕迹……泥中掺有细碎云母……是西山本地特有的‘星屑泥’!”
“埋藏点……” 他猛地站起身,不顾官袍上蹭到的污秽,几步跨到旁边一块较高的岩石上,极目远眺皇陵方向,手指掐算着方位,“背靠山脊……面朝离位……左有干涸水脉……右临废弃矿道……此乃……此乃……”
他猛地低下头,目光如电,死死钉在江屿白刚刚挖出的那个坑上,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押韵的节奏感:
“坎水枯竭巽风藏!离火未明震位殇!此坛深埋龙脊下……恰是……地脉锁钥……震位节点藏!”
最后一句押韵的“震位节点藏”脱口而出,周墨宣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即老脸一红,赶紧咳嗽两声掩饰过去。但那双老眼里的灼热光芒,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江屿白和福顺被他这一连串专业术语外加突然押韵的操作整懵了。
江屿白填土的动作都停了,茫然地眨眨眼:“周老……您……您没事吧?被这酸菜味熏出灵感了?还是……气疯了?” 他严重怀疑老学究被刚才的惊吓和持续的恶臭给整精神失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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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顺也是一脸“周老您悠着点”的表情。
“竖子!你懂什么!” 周墨宣没好气地呵斥了一声,但语气里的兴奋却压不住。他指着坑里的破坛子碎片,又指了指自己脚下,“此坛!绝非寻常百姓所埋!乃是前朝工部窖藏之物!其形制、封泥、埋藏方位,皆暗合地脉节点!尤其是这‘震位’!” 他重重地顿了一下,“震者,动也!主地气流转,龙脉枢机!将这等需密封深藏之物埋于此处,绝非偶然!定有深意!”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眼前这散发着恶臭的破坛子,瞬间变成了价值连城的考古发现:
“老夫先前听地,察觉此处地底有异响!沉闷凝滞!如今结合此坛方位……这地下深处,定有玄机!或为前人封存之物!或为地脉异常之关键!甚至……可能与那‘天外奇石’的埋藏点有关!”
提到“天外奇石”,江屿白的心脏猛地一跳!酸臭味似乎都淡了点。
福顺则是一脸“果然如此”的高深莫测,仿佛早就知道这酸菜坛子不简单,小声嘀咕:“陛下圣明……早就觉得这冷宫附近……藏龙卧虎……”
周墨宣根本顾不上理会两人的反应。他像是打了鸡血,也完全忘记了刚才的狼狈和恶臭,对着江屿白急切地招手:
“快!江屿白!把你那‘法器’再拿来!对准此坑!仔细探查!老夫感觉……我们离真相……很近了!”
江屿白看着周墨宣那副狂热考古学家的模样,再看看坑里那摊还在顽强散发余味的“生化遗产”,脸都绿了。
还要探查?对着这玩意儿?
他感觉自己刚逃过禁军的矛尖,又落入了老学究的魔爪。
但“天外奇石”和“无限充电宝”的诱惑实在太大了。江屿白认命地叹了口气,忍着恶心,从地上捡起他那部饱经风霜、还沾了点泥土的手机。
屏幕居然还顽强地亮着那条微弱的绿线信号格,颜文字变成了:(′へ、)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这“祖宗”,屏住呼吸(主要是防臭),慢慢将手机靠近那个散发着“地狱气息”的坑洞边缘。
铜盆还连着铜丝,歪倒在一旁。
周墨宣则再次趴到了地上,不顾形象地将“敔”的听筒口死死摁在坑边的泥土上,耳朵紧贴,全神贯注,仿佛在聆听来自大地深处的神秘回响。
福顺捏着鼻子,站得远远的,一脸敬畏地看着这荒诞又严肃的一幕——一位当朝三品大员,趴在散发着恶臭的坑边,听一个破坛子埋过的土地;一个史官,举着个古怪铁疙瘩,对着空气(和臭味)进行着神秘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