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乾清宫。
殿内的鎏金香炉里,上好的安息香正无声燃烧,散发出让人心神宁静的馥郁香气。
康熙皇帝康熙坐于御案之后,神情专注。
他面前摊开的,是新任宁夏总兵赵良栋呈上来的防务奏折。
奏折上详尽描绘了黄河沿岸的布防图,铁索横江,炮台林立,赵良栋的字里行间充满了与汉军决一死战的决心。
康熙提着朱笔,在奏折的末尾缓缓写下一个“准”字。
放下笔,他端起手边的参茶,轻轻呷了一口。
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冬日的些许寒意。
西线的战事,暂时稳住了。
周大勇的试探性进攻在乌鞘岭与中卫两处碰壁,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这让康熙紧绷了数月的心弦,稍稍松弛了片刻。
他甚至有闲暇去翻阅八旗新军的操练章程。
汉贼火器虽利,但只要大清的勇士们能悍不畏死,据险而守,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却又被刻意压抑的脚步声。
一名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白得和纸一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上!”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四川……四川八百里加急!”
康熙的动作停住了。
四川。
岳升龙。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没有呵斥太监的失仪,只是沉着脸。
“呈上来。”
那份用黄绫包裹的奏报,封口处盖着火漆,上面插着三根翎羽,代表着最高等级的军情。
太监双手颤抖着,高高举过头顶。
李德全快步上前,接过奏报,检查了火漆的完整,才小心翼翼地呈递到御案上。
康熙拿起奏报,指尖触及黄绫,能感觉到里面那薄薄纸张所蕴含的沉重分量。
他拆开封口,抽出奏折。
奏报来自四川巡抚,上面的字迹潦草而慌乱,仿佛书写之人在承受着巨大的恐惧。
康熙的视线从上到下,飞快扫过。
当“四川提督岳升龙……开成都城门,率全川绿营……归顺汉王李信”这几个字映入眼帘时,他整个身体僵住了。
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只有那座鎏金香炉,还在不知疲倦地吐着青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康熙的脑中一片空白。
岳升龙,降了?
那个他亲手提拔,委以西南重任的岳飞后人,降了?
他将四川绿营,连同整个天府之国,拱手送给了李信?
怎么可能。
这一定是假的。
是汉军的离间之计。
他下意识地想要将这份荒谬的奏报撕碎。
可奏折上那巡抚大印的鲜红印记,却在烛火下刺痛了他的眼睛。
“噗……”
一口气没上来,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康熙猛地张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想用手帕捂住,却根本来不及。
一片殷红的血点,喷洒在面前那份写着“准”字的明黄色奏折上,与朱红的批语混杂在一起,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皇上!”
李德全的尖叫划破了死寂。
“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整个乾清宫瞬间乱成一团。
宫女太监们慌乱地奔走,打翻了茶盏,撞倒了香炉。
康熙的身体晃了晃,手中的奏报飘然落地。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李德全和宫人们的呼喊变得遥远而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