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房间的另一端,那个一直表现得楚楚可怜的唐婉儿,那双总是带着天真与好奇的、又大又圆的黑葡萄眼中那抹病态的、充满了兴奋与狂喜的火焰在这一刻燃烧到了极致!
她看着那个被空间利刃疯狂切割却依旧站得笔直,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的少年。
她看着那个明知是螳臂当车却依旧义无反顾地张开了自己所有羽翼,图去保护自己心爱之人的少女。
她又看着那个须发皆张身上散发出的威压足以让山河变色,迟迟没有下最后杀手的老人。
这场由一本破旧古籍所引发的、充满了背叛、试探、威胁与反抗的大戏是何等的……精彩!何等的……美味!
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疯狂地、翘起勾勒出了一个充满了愉悦与残忍的、近乎于癫狂的诡异弧度,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下一秒这片小小的舞台上,将会溅出何等绚烂的、充满了绝望与不甘的……鲜红的血花!
然而……
预想中那石破天惊的、充满了毁灭气息的雷霆一击依旧没有降临。
那位须发皆白的裁判长,穆恩,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股足以将一名魂帝都瞬间碾成齑粉的空间研磨之力就那么悬停在龙遥的身体表面,不到一寸的距离疯狂地、肆虐着却又诡异地始终无法再前进分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扯得无比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王冬都感觉自己那即将要燃烧殆尽的魂力,都快要支撑不住那道薄薄的光明壁垒时穆恩的身上,那股足以让天地都为之色变的恐怖威压,才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悄无声息地缓缓地散去了。
房间内再次恢复了那令人心悸的、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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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寒?”
穆恩缓缓地,吐出了这两个字,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像两块生锈的金属在相互摩擦。
他没有去看龙遥,而是缓缓地转过身用那双浑浊的、仿佛承载了万载光阴的眼眸,看向了房间墙壁上那一幅巨大的、描绘着史莱克学院全景的古老油画。
“孩子,你可知这史莱克学院,自创立之日起到今天一共存在了多少年?“
他没有等龙遥回答,便自顾自地缓缓说道:”整整一万年。“
“一万年的时间里,大陆风云变幻,王朝几度更迭,帝国兴衰荣辱,不知多少曾经显赫一时的强大宗门都湮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化作了故纸堆里一笔不起眼的注脚。“
“可我史莱克却始终屹立不倒。“
“你以为靠的是什么?是运气吗?还是那所谓的‘中立’?“
穆恩缓缓地摇了摇头,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苍老面容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深深的疲惫与……沉重。
“都不是。”
“靠的是牺牲。”
“靠的是每一代史莱克人,都愿意为了守护这片大陆的安宁,为了给那些有天赋的、平民出身的孩子留下一片能够公平竞争的、干净的净土,而心甘情愿地去背负起那些你们这些生活在阳光下的孩子,永远都无法想象的、沉重的、肮脏的……责任。“
他缓缓地转过身,那双浑浊的眼眸再次落在了龙遥的身上。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杀意与威压,只剩下一种更加深邃的、更加复杂的、让人看不透的意味。
“你说的没错,从某种意义上说,老夫今天的所作所为,的确与强抢无异,这确实,有违史莱克一直以来所标榜的、公平公正的原则。”
“但你知不知道,就在你这本‘先祖遗物’出现之前的一个月,在星罗帝国与日月帝国接壤的边境线上,我们刚刚发现了一个由邪魂师所建立的、秘密的、惨无人道的实验基地。“
“在那里他们用上千名无辜的、甚至是刚刚才觉醒了武魂的平民孩童,作为‘原材料’,试图去人为地,制造出一种全新的、能够相互吞噬、相互融合、并且能够快速进化的、拥有‘生命’的……邪恶武魂。”
他的目光,在说话的同时,若有若无地轻轻地瞥了一眼那个跪坐在角落里,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的唐婉儿。
“他们的研究,已经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那是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完全超出了现有魂师理论体系的、充满了不祥与邪恶的、匪夷所思的力量。我们派出了整整三名魂斗罗级别的内院长老前去清剿,结果……两死一重伤。“
“而对方自始至终,都只出动了一个人,一个年龄甚至比你还要小上几岁的……‘怪物’。“
穆恩的声音,平平淡淡像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可那话语中所蕴含的、那股冰冷的、残酷的真实却像一柄无形的、沉重的巨锤狠狠地敲击在王冬的心头,让她那张本就苍白的俏脸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褪尽。
“现在,你告诉我,”穆恩看着龙遥,那双深邃的眼眸像两口望不见底的古井,“面对这种连我们都感到棘手的、闻所未闻的、全新的邪恶力量,当你手中这本恰恰记载了另一种全新的、同样闻所未闻的、足以颠覆现有魂师修炼体系的‘道路’的、无价的瑰宝,出现在老夫面前时……”
“你让老夫,该如何选择?“
“是坚守那所谓的、不抢小辈东西的‘道义’,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在未来的某一天,被那些层出不穷的、更加邪恶、更加强大的敌人,彻底地击垮、吞噬?“
“还是……不择手段地,用尽一切办法,也要将这份足以改变战局、甚至改变整个大陆未来命运的力量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将一个沉重的、残酷的、血淋淋的、根本没有正确答案的选择题,赤裸裸地,摆在了龙遥的面前。
这不是威胁,更不是强抢。
这是一种更加高明的、足以让任何一个心怀正义的人,都无法拒绝的……道德绑架。
也是一场……真正的对于人性的终极考验。
“晚辈明白了,可以给您,但手抄本,小辈需要留一份。”龙遥听完穆老所说的沉重的说道。
唐婉儿预想中那石破天惊的、足以将整个房间都夷为平地的雷霆之怒并没有降临。
甚至连那股足以将空间都彻底研磨、粉碎的恐怖威压都在这一瞬间诡异地烟消云散了。
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种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诡异、都要深沉的、极致的死寂。
那位须发皆白、身上还残留着一丝未曾彻底散去的、属于极限斗罗的恐怖余威的老人,穆恩,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那双浑浊的、仿佛承载了万载光阴的眼眸死死地锁定在那个少年的脸上,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审判与杀意,没有了之后的疲惫与沉重更没有了丝毫的威压与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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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只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在欣赏一件自己穷尽一生心血才终于雕琢完成的、最完美的艺术品般的、无比复杂、却又无比纯粹的……欣慰。
以及在那欣慰的最深处,所隐藏着的一丝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深深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喜爱。
好!
好啊!
好一个……宠辱不惊,进退有度!
好一个……审时度势,不卑不亢!
在面对自己那足以让任何一个封号斗罗都为之心神崩溃的、蕴含了必杀之意的死亡威胁时,他没有卑躬屈膝摇尾乞怜,他选择了用一种最强硬、最不留余地的方式悍然反抗,扞卫了自己,也扞卫了他那先祖的尊严!
而在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那份关系到整个大陆安危的、沉重的、血淋淋的“大义”,如同最沉重的山岳般压在他的肩头时,他也没有被那份沉重的道德枷锁所束缚,更没有因此而陷入犹豫与彷徨。
他只是在最短的时间内便做出了最清晰、最理智、也最正确的判断。
他明白了,那本书他保不住。
在“大陆安危”这顶沉重的大帽子面前,任何个人的坚持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顽抗到底的最终结果,只会是玉石俱焚。
所以他选择了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