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外面的亲随说,大帅写的是家书,数百封。
数百封,数百人。
准确的说,是二百一十七封家书,二百一十七条人命。
从得知关外异族集结后,各营探马、斥候,深入山林,至今,一百一十六人阵亡,余者,下落不明。
唐云,终于知道了何为大帅,何为南军大帅。
将帅,不是要带领军伍们打赢敌人,而是要让军伍们打赢敌人。
这是宫万钧曾对马骉说过的话,马骉不懂,以前不懂,现在,有些懂了,没有全懂。
唐云也不懂,一点都不懂,他更不想去思索,因为他要思索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因为他也睡不着,因为他也想爆发出爽朗的笑声,更想骂着娘,将敌人鄙夷的骨子里。
天亮了,唐云依旧坐在那里,沉默着。
万千的困惑,最终只剩下了一个问题,一个终极问题。
这,他妈就是南军?
为什么?
为什么,这就是最后一个,或者说是唯一一个问题。
在唐云来到南关前,见到军伍前,他也见过很多事。
他见过一个退休的官员,每天要吃几十个上百个鸭舌的官员,这个官员,和南军有关,和一年到头连口肉都吃不上的南军有关。
他见过一个在任的官员,也和南军有关,这个在任的官员,张口袍泽,闭口军伍,他的袍泽,他的军伍,九死一生,而他,则是在青楼中一掷千金,喝的是几贯钱的酒,睡的是十几贯一夜的美人,骑的是有价无市的良驹。
他更见过自己的众多邻居们,高门大院,仆从如云,出入乘轿乘车。
“一群穷的连口肉的吃不上的人,需要九死一生保护富的每日愁还有山珍海味可吃的人…”
唐云抬起头,望向帐外有些刺目的阳光,他觉得不对,知道不对。
并且,这种不对他早有预料,当真正见识到,彻彻底底见识到后,他还是困惑。
蹲在书案旁昏昏欲睡的马骉仰起头:“兄弟们护着的,不是达官贵人,若关内只有那些脑满肠肥的达官贵人,谁他娘的守关,早就扔了刀甲跑了。”
唐云牵强的扯动了一下嘴角,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