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克罗诺斯星循环挽歌

“共生二号”的导航屏在舷窗上投下淡紫色的光,像块被揉皱的星图手帕。

穆婉茹指尖悬在全息投影的克罗诺斯星坐标上,指甲盖的星尘紫甲油泛着冷光:“循环稳定度11.7%,莉亚说,他们的‘时间锚点’只剩最后一个——是个叫艾丽娅的女孩,基因里嵌着未被锁定的‘瞬间记忆’。”

荆无棣倚在座椅旁,袖口的星尘结晶折射出细碎的光。他望着舷窗外扭曲的星轨——那是克罗诺斯星的时间涟漪,像被风吹皱的湖面,永远在重复同一道波纹。“又是‘逃避’。”他轻声说,想起俄耳甫斯星记忆之塔里伊莱娜的话,“用循环锁住痛苦,就像用保鲜膜裹住腐烂的水果,只会让味道更糟。”

飞船降落时,空气里有股熟悉的咖啡香——和地球老家巷口那家“老橡树咖啡馆”的味道一模一样。

但当他们踩在克罗诺斯星的地表,才发现这份“熟悉”是种恐怖的精确:

街道上的梧桐树永远垂着同样的枝桠,叶片上的脉络像用尺子画出来的;咖啡馆的服务员穿着藏青制服,擦桌子的动作分毫不差,连擦到第三张桌子时会摸一下左耳的习惯都一成不变;花店的女孩扎着浅粉色的马尾,整理玫瑰时总会先挑出最顶端的那朵,别在自己发间——整整五十年,这个动作重复了两万三千次。

“欢迎来到‘永恒黄昏’。”

声音从钟楼上传来。少女站在鎏金的钟摆下,白衬衫的衣角沾着星尘,眼睛里映着两个重叠的世界:一个是现在的她,瞳孔里是黄昏的光;另一个是更年轻的她,扎着羊角辫,手里攥着一朵红玫瑰。

“我是艾丽娅。”她的声音像老留声机的唱针划过唱片,“唯一记得‘循环之外’的人。”

艾丽娅的公寓在钟楼背后的巷子里,墙上贴满了素描——全是玫瑰,从含苞待放到凋零,每一朵都画在不同的日期里。她翻开一本旧笔记本,纸页泛着黄:“五十年前的今天,克罗诺斯星发生了‘大崩塌’。我们过度开发星核,导致地壳断裂,城市被岩浆吞噬,三十万人死去。”她的指尖划过笔记本上的草稿,那是父亲设计的“时间锁定装置”,“他们说,与其面对痛苦,不如把时间锁在‘大崩塌’前的黄昏。于是我们用共生技术,把整个文明的意识锁进了循环。”

穆婉茹的共情能力突然刺痛——涌入意识的是亿万人的“重复”:有人在喝咖啡,却尝不出味道;有人在画玫瑰,却想不起为什么要画;有人在看夕阳,却不知道夕阳之后是什么。“你们……没有感觉吗?”

“一开始会痛。”艾丽娅拿起桌上的红玫瑰,花瓣上的露珠在指尖滚成小水洼,“但慢慢的,痛变成了麻木。就像你每天走同一条路,久了,连脚印都不会留下。”她突然抓住穆婉茹的手,指甲掐进皮肤,“可我记得!我记得父亲的玫瑰,记得他送我上学时说的‘要画出世界上最美的花’,记得大崩塌那天,他把我和母亲推进防空洞,自己却没出来!”

钟楼的警报突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