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寒把刀放回枕下,手指在刀柄上停了一秒。铁链还贴着左臂,那阵温热没散,像是刚晒过太阳的铁栏杆。
他没睡。
天快亮时,外面传来巡营的脚步声,整齐划一,但不急。他知道是早班换岗,不是出事。
可铁链又动了一下。
这次不是颤,是顺着小臂往上爬了半寸,像有东西在皮下推着它走。他低头看,链身上的纹路比平时清晰,一道道凸起,像干涸的河床。
他想起死牢里那个老头临死前说的话:“这链子认主,血够烫就行。”
后来他在崖底练刀,断岳刀劈开瀑布那天,铁链突然发红,烫得他甩手。楚狂歌就在那时出现,说他“心不够硬”。
再后来杀霍天雄,链子自己飞出去绞人,回来时有一股焦味,像是烧过什么东西。
这些事串在一起,不是巧合。
他起身穿衣,没叫亲兵,径直往穆长风的帐子走。
军营刚醒,炊烟从灶台冒出来,有人在刷锅,声音刺耳。穆长风的帐子立在高坡上,比别的营帐大一圈,门口挂着一块铜牌,刻着“参议”二字。
守卫看见他,没拦。他们都知道叶天寒能进这帐,哪怕半夜也行。
帐帘掀开,穆长风正坐在案前写东西,笔尖顿了一下,抬头看他。
“这么早?”
“昨晚宫墙上的影子,是你?”
穆长风放下笔,没答话,只是看着他。
叶天寒往前一步,手按在腰间刀柄上,“我看到那影子停在旗杆边,低头看了地。你去查什么?”
穆长风慢慢摘下青铜面具。
半张脸露出来,皮肤皱而干,像是被火燎过,但眉骨和鼻梁的线条,跟楚狂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叶天寒盯着那张脸,喉咙动了一下。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穆长风把面具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他是我兄长。”
“那你为什么不说?”
“说了有用吗?北境要的是能打仗的人,不是一堆旧事。”
“缚龙链呢?它为什么会动?”
穆长风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左耳后,那里有一道疤,弯弯曲曲,像蚯蚓。
“二十年前,我们三人共缚过这条龙。”
“哪条龙?”
“不是真龙,是地脉里的东西。虎牢关底下有条蛟,盘了上百年,差一点破土而出。它要是醒了,整个北境都会塌下去,变成湖。”
叶天寒没说话。
“我和楚狂歌,还有另一个人,用这条链把它锁住。链子原本是废铁,是我们三人割腕滴血,才让它活过来。它现在缠在你手上,是因为你的血够热,够狠,也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