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时,雪停了。叶天寒骑在马上,左臂贴着马背,断刀挂在鞍边,铁链偶尔碰响马镫。他走得很慢,马识路,不用他拉缰绳。
前方出现主营的轮廓。辕门立着两排哨兵,旗杆空着,营帐连绵如林。他抬手摸了摸怀里那张画着路线的纸,没拿出来。
马行至辕门前停下。守门的士卒举枪拦住去路,正要开口,忽然看清来人模样。脸上血污混着灰烬,一只眼睛被干掉的血糊住,另一只却亮得吓人。
“是……叶火长?”士卒声音发紧。
叶天寒没答话,只是一手撑着马鞍,慢慢往下挪。左腿刚落地,膝盖一软,整个人往前栽。他用断刀拄地,硬是把身子撑了起来。
士卒赶紧上前扶了一把,又不敢真碰他。叶天寒甩开手,自己站直了,一步步往里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他没停。
远处传来脚步声。铁辕侯披着黑袍大步走来,身后跟着几名亲兵。他走到叶天寒面前,上下打量一眼,什么也没问。
“旗呢?”他只说了两个字。
叶天寒从背后抽出那面残破的“血燧”旗,递了过去。
铁辕侯接过,转身走向叶天寒的营帐。他走到门前,双手握紧旗杆,用力往冻土里一插。旗杆发出沉闷的响声,稳稳立住。
风一吹,旗帜展开。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成深褐色,但仍能看出“血燧”二字。
“三日斩十二将,火烧蛮营,断后孤战。”铁辕侯声音不高,但全场都能听见,“这旗,该你拿。”
周围没人说话。几个站在远处的军官 exchanged 眼神,有人冷笑了一声。
叶天寒站在原地,低着头。他的左手还抓着铁链,一圈圈缠在手臂上,布条早被血浸透,滴滴答答往下落。
就在这时,一个穿银鳞绶带的军官走了出来。他个子不高,脸瘦,嘴角总像挂着笑。
“听说叶火长前几日在崖底,和血河宗的人交过手?”他开口,声音不大,却传得很远,“怎么不仅没把人留下,反倒让他们全身而退?”
叶天寒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人继续说:“江湖邪派,行事诡秘。咱们边军讲的是规矩、是军令。要是让这种人当先锋,弟兄们心里能服吗?”
又有两人从队列里走出来,站在他身后。其中一个低声说:“昨夜那场火,烧得也太巧了。”
叶天寒没动。他只是慢慢抬起右手,抓住“血燧”旗的一角,猛地一扯。
布料撕裂的声音很轻,但所有人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