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目光微凝,已然猜出来人身份。“正是卑职。阁下是?”
“鄙姓周,忝为永嘉郡王府长史。”来人微微颔首,算是见礼,姿态放得虽低,但那骨子里的矜持却挥之不去。“听闻骆指挥使与郑同知已将此案重任托付沈总旗,王爷闻之,稍感欣慰。”
他话语客气,但每个字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玉石,圆滑而冰冷。
“王爷惊闻御赐之物有失,忧心如焚,夜不能寐。”周长史继续道,目光看似平和地落在沈炼脸上,实则如同细密的针,探查着他每一丝细微的反应,“此物虽小,却系先皇隆恩,关乎天家体面,王爷清誉。王爷深知此案棘手,不敢催促过甚,唯望沈总旗能体恤王爷拳拳之心,旦夕之间,若有任何进展,务请不吝告知。王府上下,必当全力配合。”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毫无暖意的弧度:“当然,王爷也嘱托鄙人转告,锦衣卫办案,自有法度章程,王府绝不干涉。只是……时日紧迫,流言可畏啊。”
一番话,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关切”与“支持”,又点明了案件的极端重要性和紧急性,最后那句“流言可畏”,更是绵里藏针的警告——若不能迅速破案,郡王府的“不干涉”,很可能就会变成“不满”和“问责”。
这位于不动声色间施加压力的王府长史,比郑坤的咆哮更让人感到窒息。
“卑职明白。定当竭尽全力,早日查明真相,以安王爷之心。”沈炼拱手,回答得同样滴水不漏,语气平静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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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长史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微微颔首,便带着随从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廊庑转角,仿佛从未出现过。
沈炼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怀中那份郑坤的手令,与耳边回荡的周长史绵里藏针的话语,交织在一起,如同两道冰冷的枷锁,一明一暗,牢牢套在了他的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推开了南城值房的门。
值房内,张猛、赵小刀、李石头三人早已等候多时。见他进来,立刻围了上来,脸上写满了急切与担忧。
门刚一关上,张猛便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砖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直娘贼!”他压低声音,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额角青筋暴起,“裴纶那龟孙!带着人模狗样地去漱玉轩转了一圈,屁都没查出来,回来像个缩头乌龟!现在倒好,这烫得能烙熟肉的山芋扔到咱们手里了!”
他喘着粗气,眼睛瞪得通红:“外面那些混账话,老子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都说咱们沈大人上次是走了狗屎运,撞上了永亭伯府那帮软蛋!这次可是真正的硬茬子,郡王府的密室,御赐的宝贝!说咱们注定要栽个大跟头,把南衙的脸都丢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