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当时吓了一跳,还以为眼花了……就……就躲到柱子后头,偷偷看……”福安的声音带着后怕,“结果……结果真是一个人!提着个灯笼,光不太亮,朦朦胧胧的……看那走路的架势和衣裳……好像……好像是曹公公身边那位……那位很得用的刘秉笔!”
“刘秉笔?”沈炼适时地低声重复了一句,语气带着适当的疑问,引导福安说下去。
“对!就是他!”福安肯定地点头,又紧张地看了看门口,“他……他平时不怎么到这边来的……那晚也不知怎么的,就在那窗根底下转悠……脚步……脚步还挺急的,不像平常巡查那样四平八稳……转了两圈,还……还凑到那扇窗户边,好像……好像往里瞧了瞧……然后就急匆匆地往另一边走了……”
沈炼强压住心中的波澜,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追问:“大约是夜里什么时辰?还记得他当时穿的什么衣裳吗?是往哪个方向去了?”
福安努力回想,眉头紧锁:“时辰……怕是子时都过了吧?穿的……就是寻常的青色贴里,外面好像罩了件深色的比甲?天太黑,看不太真……方向……是往宝城那边去了……对,是那边……”
虽然细节模糊,但关键信息已经浮现:腊月初,深夜子时后,副手掌印曹公公的心腹刘秉笔,异常地、行色匆忙地出现在享殿西北侧那扇隐蔽的侧窗外!
沈炼没有继续追问,他知道过犹不及。他缓缓靠回椅背,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福安,你做得很好。能留意到这些细微之处,正是忠于职守的表现。本官记下了。”
他再次强调:“今日之事,勿对任何人提起。你且安心当值,调离之事,本官会放在心上。”
福安如释重负,几乎虚脱,连忙起身,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
问话室内重归寂静。沈炼独自坐在桌前,目光锐利如鹰隼,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刘秉笔……曹公公的心腹……腊月初……深夜……侧窗……” 这几个词在他脑海中飞速组合、碰撞。
一条原本隐没在黑暗中的线,终于显露出了一小段模糊的轮廓。
夜巡的魅影,已然现形。虽然依旧朦胧,但方向,已然指明。
真正的较量,正一步步推向更深的水域。而水下的暗流,恐怕比想象的更加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