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沈炼沉浸于线索拼图的兴奋中时,他并不知道,康陵这潭深水之下,敏感的触须已然察觉到了水面的异常波动。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在这等级森严、耳目众多的皇陵之内。
几乎是同一时间,康陵深处,另一间更为隐秘、陈设也更为奢华的房间内。
掌印太监孙得禄和副手掌印太监曹进忠,这两位在陵区内斗了多年的对头,此刻竟罕见地屏退左右,对坐于一盏昏黄的宫灯下。
孙公公面色阴沉,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一串冰凉的翡翠念珠,发出细微的磕碰声。曹公公则眯着一双三角眼,嘴角向下撇着,本就刻薄的面相更添几分戾气。
“孙掌印,”曹进忠率先开口,声音尖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北镇抚司那条姓沈的鹰犬,这几天……动静不太对劲啊。不再盯着享殿那点地方,反倒是对下边那些贱胚子们‘关怀备至’起来。福安那个小崽子,被叫去问了两回话;余四海那个老倔驴,昨晚在外面喝得烂醉,听说……嘴上没了把门的。”
孙得禄缓缓抬起眼皮,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咱家也听说了。沈炼此人,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沉得住气。他这是……换了路数,想从咱们脚下挖土啊。”他手中的念珠捻动得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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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安是个怂包,但保不齐被吓唬几句,吐出点什么。”曹进忠阴恻恻地说,“余四海那个老东西,几杯黄汤下肚,什么陈芝麻烂谷子都敢往外抖!尤其是……德宝那孩子,年前得了点赏赐,年轻人不知轻重,在人前显摆,怕是落了口实!”
提到干儿子德宝,孙得禄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捻动念珠的手指猛地停住。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和怒意:“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堵住漏洞,绝不能让他抓住把柄!”
两人对视一眼,尽管平日争权夺利,但在此刻,一种基于共同利益的默契迅速达成。他们深知,一旦内部被撕开缺口,谁都别想独善其身。
“那就……动作快点!”曹进忠咬牙道,“咱家这边,会让人‘提醒’一下刘秉笔,最近安分点,夜里少出去‘溜达’。至于下边那些嘴不严实的……”
孙得禄接过话头,语气冰冷:“福安不是嫌夜班辛苦吗?那就让他……再加一班!伙食也‘清淡’点,让他没力气胡思乱想。余四海?手艺好?宝城西角楼有处椽子糟了,调他去修缮,没个把月下不来,也省得他到处嚼舌根!”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股狠劲:“传话下去,从即日起,所有人等,无令不得与北镇抚司任何人接触、交谈!违者,以背主论处,乱棍打死!咱家倒要看看,在这康陵之内,是他沈炼的刀快,还是咱家的规矩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