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水心里一紧。放风时间所有犯人都在操场,有看守盯着,不可能有人留在走廊里。他警惕地伸手摸向腰间的警棍,朝着男人的方向喊道:“干什么的!站住!转过身来!”
那男人没回头,也没停下,反而慢慢往前走,身影顺着走廊的阴凉往深处移。陈阿水拔腿就追,可明明那男人看着离得不远,陈阿水却怎么也追不上,男人的身影始终在他前方几米处,不近不远。
追到走廊拐角时,男人突然不见了,只有墙上贴着的“严守纪律”标语,在凉风中微微晃动。
陈阿水喘着粗气,扶着墙站稳。墙是火山岩砌的,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到胳膊,他又打了个寒颤。他之前在室外摸过同样的火山岩,虽然也凉,但绝没有这么冷,这墙的温度,比室外低了至少五六度,明明是盛夏,这儿的墙壁却像冰块一样冰。
不敢再追了 ,陈阿水沿着原路退回到值班室,正好碰到换班来的老同事李满仓。陈阿水就把这事儿跟李满仓说了。
李满仓在绿岛待了五年,听到这事儿,皱着眉直吸烟,半天没说话,最后才压低声音:“你看见的,是不是穿灰囚服,头发盖着脖子?”
陈阿水点头,李满仓叹了口气,又吸了口烟,烟蒂烧得只剩一半,“那是老周,前年在这儿关过的政治犯,以前是个老师,写文章说过话,被抓来后关在三楼最里面的监室。后来没挺过去,冬天的时候没了。”
“他死前总跟同监室的人说,要给家里寄信,说他妻子还在等他消息,信写了好几封,都没寄出去,听说他的魂总在走廊里转,像是在找那些信。”
陈阿水这才想起,上周整理旧档案时,他在值班室抽屉最底层发现一叠泛黄的信纸。
信纸是监狱发的,粗糙得很,上面的字迹很工整,一笔一划都很认真,开头都是 “吾妻见字如面”,内容里写的都是家常,说绿岛的海很蓝,说自己一切都好,让妻子别担心,结尾没署名,也没贴邮票。
他当时觉得这些信没用,随手塞回了抽屉,还跟李满仓提过一嘴,李满仓当时没说别的,只是让他别乱碰这些东西。
这天晚上,陈阿水特意留在值班室没回家。他把灯开着,桌上放着警棍,眼睛盯着门口,心里又怕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