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划界

“他跟你不是一类人。”男人的话语清晰而残忍,一字一句地砸下来,“他那个疯劲上来,什么都做得出来,惹麻烦的本事一流。你是个好学生,离他远点对你自己也好。”

“他这次……”温雨慈想起段砚舟的伤,忍不住想问。

“他的事不用你操心。”男人再次生硬地打断,“你也操心不起。管好你自己,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了。”

说完,他似乎觉得该说的已经说完,不再看她,男人不再多言,示意她可以下车了。

温雨慈昏昏沉沉地推开车门,站在路边,看着黑色的轿车毫不留恋地驶离,消失在车流中。冰冷的寒意从脚底一点点蔓延至全身。

她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回过神来,夕阳的余晖落下,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原来他叔叔口中的“麻烦”,也包括她。

小主,

原来他昨天的出现,那句“走吧”,那个载她回家的背影想到这温雨慈鼻头一阵酸楚。

温雨慈攥紧了手,心脏像是被什么刺穿了,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和疼痛。还有一种被彻底否定和排斥的难堪。

她站在原地,很久很久,直到路灯次第亮起,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孤单。

这条她小心翼翼、提心吊胆走着的路,终究,还是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温雨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脚下的路仿佛失去了实感,深一脚浅一脚,耳边反复回荡着段砚舟叔叔那些冰冷又残忍的话语。

“离他远一点。”

“他不是一类人。”

“惹麻烦的本事一流。”

“你操心不起。”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带来绵密而尖锐的疼痛。还有那种被居高临下审视、被彻底否定的难堪,烧得她脸颊发烫,眼眶却一片酸涩。

他叔叔的语气那么理所当然,仿佛段砚舟是一件无可救药的垃圾,而她靠近,不仅自贬身价,还会被拖累沾染污秽。可明明不是这样的……昨天那个将她护在身后、带她离开困境的背影,那么真实,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令人心悸的力量。

为什么到了他叔叔口中,就只剩下“惹是生非”和“麻烦”?

她失魂落魄地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妈妈正在厨房忙碌,听到动静探出头,脸上带着担忧:“小慈,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温雨慈慌忙低下头,避开妈妈探究的目光,声音闷闷的:“没事妈,就是……就是放学和同学讨论题目,忘了时间。”她飞快地换好鞋,低声说,“我有点累,先回房做作业了。”

不等妈妈再问,她几乎是逃也似的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才允许自己稍微松懈下来。窗外,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城市,路灯的光晕孤独地亮着。

她走到书桌前坐下,却没有打开作业本。桌子上,还放着那天他硬塞给她的、已经有些干瘪的早餐面包。她一直没舍得扔。

鬼使神差地,她拿出手机,点开了那个只有一个号码的通讯录界面。指尖悬在拨号键上,颤抖着,却迟迟按不下去。

打过去说什么呢?

问他为什么没来学校?

问他伤怎么样了?

还是……问他,他叔叔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她是不是真的给他带来了麻烦?

最终,她颓然地放下了手机。他叔叔说得对,她操心不起。他的世界充满着她无法理解的暴力和复杂,而她只是一个连自己被欺负都不敢大声告诉老师的普通学生。她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又能为他做什么?

所谓的“担心”,或许在对方看来,只是一种廉价而多余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