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时,天刚蒙蒙亮。麦生扒着窑洞口的草帘往外看,白茫茫的雪把天地都连在了一起,棉田的轮廓变成了起伏的雪丘,谷场的石碾子像个圆滚滚的白馒头。
“虎哥!能去套兔子了不?”他回头喊,新做的棉鞋在草堆上蹭了蹭,沾了些干草屑。
小虎正往鞋底绑草绳,闻言抬头笑:“急啥?雪刚停,兔子还没出来觅食呢。先去给张叔送点热粥,回来再去套。”
春杏端着刚熬好的玉米粥从里窑走出来,白气裹着甜香漫了满窑:“粥里放了红薯,张叔牙口不好,吃这个正好。”她把粥装进陶碗,又往麦生手里塞了个菜窝窝,“路上吃,垫垫肚子。”
麦生揣着窝窝,跟着小虎往张叔家走。雪没到脚踝,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像在踩着碎糖。阳光从云缝里钻出来,照在雪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却也暖了些,把鼻尖的冰碴都晒化了。
“看这脚印。”小虎忽然停下,指着雪地上一串小小的爪印,“是野兔的,往棉田那边去了。”他从怀里掏出个绳套,往旁边的矮树丛里一挂,绳结藏在雪下,只露出个小小的活扣,“等会儿回来,保准有收获。”
麦生蹲在旁边看,眼睛瞪得溜圆:“这样就行?兔子会自己钻进来?”
“傻小子,”小虎拍了拍他的头,“兔子沿原路返回时,一绊就套住了。这叫守株待兔,懂不?”
张叔家的柴门被雪压得往下沉,小虎推开门时,积雪“哗啦”落了一地。张叔正坐在炕头编筐,见他们进来,忙放下手里的竹篾:“冻坏了吧?快上炕暖和暖和。”
“给您送粥来了。”小虎把陶碗递过去,春杏跟在后头,手里还捧着个布包,“这是嫂子连夜纳的棉袜,您老穿上试试,脚就不冷了。”
张叔接过棉袜,指腹摸着细密的针脚,眼眶有点热:“你嫂子总是这么周到。”他喝了口粥,红薯的甜混着玉米的香在嘴里散开,“昨儿编的筐,给麦生放门口了,里面塞了些干枣,让他当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