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龙王敖闰站在原地,只觉得自己的龙魂都在发颤。
他活了几千年,什么惊涛骇浪没见过,可今天这短短半日,心脏所受的冲击,比过去几百年加起来都要剧烈。
这个大唐的凡人王爷,前脚刚把牛魔王那种盖世魔头忽悠得找不着北,后脚就把算盘打到了他西海龙宫的头上。
双倍的人道气运?
保他儿子前程远大?
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像裹着蜜糖的钩子,诱人,却又透着一股让他心惊肉跳的魔性。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匹白马。
那匹神骏的白马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前蹄有些焦躁地刨着地面,对于他这个亲生父亲的到来,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那种冷漠,不是疏远,而是彻底的无视,仿佛在看一块路边的石头。
敖闰的心脏像是被攥成了一团,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王爷……”
他声音干涩得如同两块老树皮在摩擦,带着一丝近乎哀求的意味。
“小儿顽劣,冲撞天条,能有今日,已是佛祖慈悲……”
“佛祖慈悲?”
李道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直接打断了他。
“慈悲,就是让你西海龙族的三太子,堂堂真龙血脉,变成一匹任人骑乘的畜生?”
他踱步到白龙马身边,伸手,动作轻柔地抚摸着那雪白顺滑的鬃毛,感受着皮毛下肌肉的微微颤抖。
“敖烈,你爹来了,你真的连个头都不愿意点一下?”
白龙马的身体肉眼可见地一僵。
它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被死死压抑住的低嘶,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不甘与屈辱。
“他不是我爹。”
一道清越却冰冷如万年玄冰的声音,并非从马嘴发出,而是直接在每个人的心湖中响起。
这是敖烈自踏上西行路以来,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
敖闰的脸色,瞬间血色尽褪,变得惨白如纸,老迈的身躯剧烈地晃了晃,几乎要当场栽倒。
“孽子!你……”
“我孽在哪里?!”
白龙马猛地抬起头,那双本该灵动漂亮的马眼中,此刻翻涌着的是足以焚天的屈辱与怨恨!
“我烧了殿上明珠,是我的错!可我为何要烧?他为了讨好玉帝,为了他那可笑的颜面,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将我绑上斩龙台,向天庭摇尾乞怜!这,便是你口中的父爱如山?!”
“我被观音救下,化作马身,在此鹰愁涧苦等五百年!五百年风霜雨雪,他可曾来看过我一眼?!”
“现在,他来了!不是因为心疼儿子受苦,而是奉了佛门的旨意,是为了那一份西行功德!”
“这样的爹,我敖烈,不认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