隰朋离朝赴蔡,如同抽走了支撑大殿的一根关键梁柱,临淄城内的空气陡然变得更为粘稠而紧张。管仲强撑病体,日夜伏案,处理着如雪片般飞来的政务与军报,咳嗽声时常在寂静的相府深夜中断续响起,令人心忧。鲍叔牙则按照计划,开始秘密布置,意图将公子昭转移至安全之所。
然而,宫闱深处的黑手,动作比他们预想的更快、更狠。
长卫姬与那神秘客卿并未静待管仲“灯枯油尽”。得知管仲病状加剧、隰朋又已离国,他们意识到这是千载难逢的时机。他们的目标并非直接攻击管仲——那太过明显,极易引火焚身——而是直指问题的核心:公子昭。
“只要公子昭‘意外’身故,无亏公子居长,纵使管仲、鲍叔牙有万般不愿,亦无力回天。”阴影中的客卿声音冰冷,“届时,君上悲痛之余,必将更加倚重夫人与无亏公子。待大势已定,纵使管仲康复,亦只能徒呼奈何。”
一场针对公子昭的阴谋,悄然在富丽堂皇的宫墙内织就。他们选择的时机,正是鲍叔牙安排转移的前夜,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
是夜,月黑风高。公子昭居于宫中一处相对僻静的庭院。尽管鲍叔牙已增派了人手,但宫廷禁卫的调度权,并非完全掌握在其手中。那名与长卫姬母族过往甚密、又曾接触楚商的卫尉副统领,恰好于此夜当值。
子时刚过,几条黑影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潜近了公子昭的寝殿。他们身手矫健,显然非寻常宫人,对宫廷路径极为熟悉,巧妙地避开了几处明哨。
与此同时,相府之内,咳疾稍缓的管仲正欲歇息,心腹老仆却匆匆而入,呈上一枚以特殊火漆封口的细小竹管——来自鲍叔牙的紧急密信。信中只有寥寥数字:“事恐泄,今夜恐生变,速请君令护东宫!”
管仲一看,睡意全无,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鲍叔牙绝不会无的放矢!他立刻意识到转移计划可能已被对方察觉,甚至对方将计就计,提前发动了!
“备车!即刻入宫!”管仲厉声喝道,甚至来不及更换朝服,抓起一件外袍便向外冲去。剧烈的动作引得他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但他浑然不顾。
“相国!您的身子!”老仆惊呼。 “快!迟则不及!”管仲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怒与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