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辆普通的民用骡车突然从一条小巷中冲出,拦在了追兵之前。驾车者是一个身材魁梧、面容黝黑的汉子,他挥舞马鞭,猛地抽向追兵的头马,引起一阵混乱。同时,他对着隰朋等人大喊:“隰朋大人!快带太子上车!从南市走,那边有我们的人接应!”
隰朋认出了此人乃是国氏家族的一名底层门客,显然是国氏在高氏被压制后,暗中布下的一步棋。来不及多想,他立刻将太子推上车,自己也翻身跃上。那汉子猛抽骡子,车子颠簸着冲向另一个方向,而几名死士则毅然转身,扑向追兵,用生命为他们争取最后的时间。
骡车在南市混乱的人流和货摊间穿梭,最终驶入一家大型货栈。货栈内,另有数名国氏秘密安排的人手接应。他们迅速为太子和隰朋更换了粗布衣裳,脸上涂抹煤灰,然后混入一支即将出城运送陶器的商队之中。
城门处盘查已然加强,但公子无亏的主力皆集中于围攻东宫和控制王宫,城门守卒中仍有未被完全渗透或心怀犹豫者。商队头领似乎与守军小吏相熟,暗中塞过一些财物,又指了指车上几个“生病”的伙计(即太子和隰朋),含糊地说了几句。小吏掂量了下钱袋,又看了看城内混乱的方向,最终挥挥手,示意放行。
就这样,在无数忠诚与牺牲的铺就下,太子昭与隰朋险之又险地逃出了已然变天的临淄城,踏上了前途未卜的流亡之路。他们的目标,是西南方向的宋国。这是隰朋计划中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希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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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的抵抗随着鲍叔牙的战死而迅速瓦解。叛军完全控制了太子宫苑,开始清扫战场,搜捕太子余党。消息传开,临淄城内一片恐慌。
公子无亏并未立刻进入东宫,他先是派兵彻底控制了王宫所有出入口,将齐桓公完全软禁起来,任何消息不得传入。随后,他率领大批甲士,浩浩荡荡开进朝堂。
昔日桓公与管仲号令诸侯的大殿,此刻充满了肃杀之气。公子无亏身着甲胄,腰佩长剑,大步走上丹陛,目光扫过下方被迫前来、战战兢兢的群臣。竖貂、易牙志得意满地站在百官前列。
公子无亏并未坐上君位,但他站立的位置和姿态,已无异于君主。他以沉痛而愤怒的语气,宣布了太子昭与鲍叔牙“武装叛乱,意图逼宫”的“罪行”,并宣称自己已“平定叛乱”,无奈鲍叔牙负隅顽抗已被诛杀,而太子昭则在混乱中“畏罪潜逃”。
接着,他以“国不可一日无主,况值此危难之际”为由,宣布自己将暂摄国政,总领一切军政要务,直至君父病情好转。他当场下令:全城戒严,搜捕太子昭及同党;犒赏“平叛”有功将士;派出使者,向各国“通报逆臣作乱、已被平定”之事。
刀剑环视之下,群臣噤若寒蝉,无人敢提出异议。一场流血的宫廷政变,就这样被披上了“平定叛乱”、“暂摄国政”的合法外衣。临淄城,在一日之内,易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