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血战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胜利的欢呼声却已迅速沉寂。渭汭南岸那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上,北府军士兵们默默清理着战场,收集着尚能使用的箭矢,从魏军尸体上剥下还算完好的铠甲。胜利的代价远不止于此——阵亡的同袍需要安葬,重伤的弟兄需要救治,而最令人心悸的是,弩箭的存量已降至危险水平。
王镇恶与沈田子并肩站立在高处,望着士兵们疲惫的身影,难得的没有争吵。
箭矢只剩三成,伤药不足两成,粮食若是省着吃,或许能撑一个月。王镇恶的声音干涩,我已派人八百里加急往建康送信,请求补给。
沈田子冷哼一声:建康?那些门阀老爷们巴不得我们死在这里!刘将军在时尚且如此,何况现在?
两人沉默下来,都知道这话虽糙,却道出了残酷的现实。
北岸,北魏大营。
长孙嵩与叔孙建跪在拓跋嗣派来的钦使面前,面色灰败。他们刚刚挨了一顿痛斥,但出乎意料的是,皇帝并没有撤换他们。
陛下有旨,钦使冷声道,南人此阵诡异,强攻非上策。命你二人改变方略,以困代攻,以扰代战。断其粮道,绝其援兵,疲其军民,待其自溃。
长孙嵩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臣遵旨!
新的策略很快开始实施。
北魏不再组织大规模强攻,而是化整为零,派出无数轻骑兵小队,如同狼群般,日夜不停地骚扰北府军的防线。
今天烧毁一个粮仓,明天袭击一支运输队,后天射杀几个外出打柴的士兵。他们从不恋战,一击即走,让北府军防不胜防,疲于奔命。
更致命的是,通往江东的粮道被彻底切断。
一支由毛德祖亲自押送的大型粮队,在崤山道遭遇北魏骑兵伏击。尽管北府军拼死抵抗,但魏军根本不正面交锋,只是用火箭远距离射击粮车。
火光冲天,三个月来第一批也是最大一批从江东发出的粮草,就这样在将士们绝望的目光中化为灰烬。
消息传回长安,犹如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