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的层峦叠嶂提供了暂时的庇护,却也带来了新的困境。山高林密,路径断绝,队伍像无头苍蝇般在原始密林中艰难穿行。饥饿、伤病、以及无处不在的毒虫瘴气,时刻侵蚀着这支早已脆弱不堪的队伍。陈衍提出的“山中求生”计划,在严酷的现实面前显得举步维艰——开垦需要时间,狩猎需要运气,而他们最缺乏的,恰恰就是时间。
绝望的气息再次弥漫。就连最坚定的王镇恶,眉头也锁成了死结。
一日宿营,众人围坐在微弱的篝火旁,分食着少得可怜的烤蕨根和一只瘦骨嶙峋的山鼠,气氛沉闷得如同墓穴。
一直沉默照顾陈衍的慕容月,忽然抬起头,目光投向西北方向那片被夕阳染成暗紫色的天际,轻声开口,仿佛在自言自语:
“或许…我们走错了方向。”
众人闻言,皆是一怔,看向她。
慕容月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目光扫过王镇恶、陈衍等人,声音清晰了几分:“我们都习惯性地望向东南,望向汉地,望向建康。但那里的路,已被敌人重兵堵死。为何不…换个方向?”
“换个方向?还能去哪?”沈田子没好气地嘟囔。
“向西,向北。”慕容月的手指在地面上粗略地划动着,“去陇西,去河西走廊。”
“什么?去胡人的地盘?自投罗网吗?”王修失声道。
“不完全是自投罗网。”慕容月摇头,眼中闪烁着一种与她的年龄和经历不符的、源自血脉传承的地缘智慧,“那里并非铁板一块。羌、氐、匈奴、鲜卑部落林立,彼此攻伐,亦与北魏、大夏貌合神离。西秦(乞伏炽磐)、北凉(沮渠蒙逊)、西凉(李暠后裔)等政权割据一方,互相牵制。那里没有绝对的霸主,正是力量错综复杂、最容易找到缝隙求生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