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秦大营中军帐内,炭火盆噼啪作响,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气氛。陈衍端坐主位,听着各营将领汇报连日来的攻城损失,眉头越皱越紧。

“...铁鹞军折损三百余,重伤五百;羽林骑伤亡二百;步兵死伤逾千。”王镇恶声音沉重,“姑臧城防之坚,远超预期。若继续强攻,恐伤亡更大。”

独孤信补充道:“城中守军抵抗顽强,尤其是沮渠蒙逊的亲卫‘狼骑’,个个悍不畏死。我军每上一寸城墙,都要付出惨重代价。”

众将纷纷陈述困难,帐中气氛凝重。连续十余日的强攻受挫,让这支百战雄师首次感受到了无力感。

陈衍沉默良久,忽然起身走到帐外,远眺姑臧城。夕阳下的城池如同染血的巨兽,城头上北凉旗帜仍在飘扬,但仔细看去,能发现守军动作已显疲态。

“传令:即日起停止强攻。”陈衍突然道。

众将愕然。王镇恶急道:“陛下!姑臧指日可下,为何...”

“指日可下?”陈衍打断他,“是用多少将士的性命换来?五千?一万?”

他转身面对众将,目光如炬:“朕起兵以来,从未畏战惧死。但为将者,不仅要知何时进,更要知何时止。姑臧城坚,强攻徒增伤亡,且会激起守军死战之心。”

李歆若有所悟:“陛下之意是...”

“攻心为上,攻城为下。”陈衍道,“沮渠蒙逊暴虐,民心早失。今我大军围城,城内必生变数。何不以仁德化之,以粮草诱之,以利害晓之?”

他当即下令:“第一,制作劝降书信,言明只罪沮渠蒙逊一人,其余文武军民投降者一概不究。第二,每日用投石机向城内投射书信和粮食。第三,令降将到城下喊话,许以重赏。”

众将恍然大悟,纷纷叹服。唯有王镇恶担忧:“陛下仁德,但若守军得粮,岂不更能坚守?”

陈衍微笑:“得一餐之粮,能守几日?得活命之望,能持几时?人心如水,堵则溃,疏则通。”

命令立即执行。北秦工械营展现惊人效率,一夜之间改造投石机,制作特殊“纸弹”——外层用油纸包裹粮食,内藏劝降书信。

第二天黎明,姑臧守军惊恐地发现,北秦投石机再次发威。但这次投来的不是巨石,而是无数油纸包!

“小心火攻!”守将惊呼。

但纸包落地即碎,露出里面的炊饼和肉干。饥肠辘辘的守军先是惊疑,随即疯抢。

一个年轻士兵捡到包着羊肉的纸包,发现里面还有封信。他不识字,急忙找老兵解读。

老兵念道:“北秦皇帝诏曰:姑臧军民,皆朕赤子。但能归顺,一概不究。擒献沮渠蒙逊者,封万户侯;开城迎师者,赏钱十万;普通军民,免三年赋税...”

消息很快传开。守军一边争抢食物,一边传阅书信。军心开始动摇。

沮渠蒙逊得知后暴怒,下令:“敢拾北秦粮者,斩!敢传阅书信者,诛九族!”

他派亲兵巡逻,当场斩杀数十名捡食物的士兵,将首级悬挂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