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暗流涌动

长安未央宫的日光,照不到北方的平城和南方的建康。当陈衍在黄河之畔检阅他的强军,在河西绿洲扶犁劝耕时,他所建立的这个新生帝国,其迅速崛起的重量,已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在南北两大邻邦的权力核心,激起了层层警惕与敌视的涟漪。

北魏,平城皇宫。

气氛比起长安的井然有序,更多了几分草原帝国残留的粗粝与压抑。皇宫大殿虽也仿汉制建造,但细节处仍可见鲜卑风俗,守卫的武士身形魁梧,眼神彪悍,带着漠风雕刻出的锐利。

皇帝拓跋焘正值盛年,精力充沛,性情刚猛甚至暴戾。他此刻并未端坐龙椅,而是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大殿中来回踱步。一份来自南方的详细谍报,被狠狠摔在铺着狼皮的御案上。

“称帝了?!建号大秦?!定都长安?!”拓跋焘的声音如同闷雷,在大殿中回荡,下方的群臣,无论是鲜卑勋贵还是汉人谋臣,皆屏息垂首,“那陈衍,不过一北府小卒出身,侥幸得了关中,就敢妄自称尊?他以为他是谁?!”

他猛地停下脚步,鹰隼般的目光扫过群臣,最终落在一位面容清癯、眼神深邃的汉臣身上:“崔浩!你素来多智,你说!这南秦僭越,我大魏当如何?!”

崔浩,北魏汉臣之首,深得拓跋焘信任,精于谋略、天文、制度。他出列躬身,语气平稳却清晰:“陛下息怒。陈衍称帝,确系狂妄。然,观其行止,绝非侥幸之辈。其在关中推行均田,编户齐民,兴修水利,更兼工械之利,甲兵之盛,绝非昔日偏安一隅之胡夏、北凉可比。如今僭号,根基渐稳,实已成我大魏心腹之患。”

“心腹之患?”拓跋焘冷笑一声,手指向南方,“朕在黄河边折损的儿郎,朕一刻不曾忘记!此仇必报!如今他羽翼未丰,正该趁其立足未稳,发大兵讨之!踏平长安,方泄朕心头之恨!”

这时,一位鲜卑宗室大将出列,声如洪钟:“陛下所言极是!南人怯弱,只知守城。我大魏铁骑天下无敌,只需陛下一声令下,末将愿为前锋,必再次饮马黄河,剑指长安!”几位武将纷纷附和,主战之声高涨。

崔浩却微微摇头:“陛下,诸位将军,勇武可嘉。然兵法云,知己知彼。去年黄河之败,教训犹在。陈衍善守,其军械犀利,阵法严谨,不可小觑。且其新得凉州,士气正旺。我方新败之余,元气虽复,然仓促兴兵,恐非万全之策。”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更可虑者,我军长于野战,短于攻坚。若其倚仗黄河、坚城固守,我军顿兵坚城之下,师老兵疲,南方宋国若再趁机北上,我将腹背受敌。”

提到南朝宋,拓跋焘的眉头皱得更紧。这是他无法忽视的另一个威胁。

“那依你之见,就当坐视这南秦伪帝坐大不成?”拓跋焘语气不善。

“非也。”崔浩从容道,“战,必当战。然需待时机,需做准备。当下之策,首在‘困’与‘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