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夜幕低垂,宫禁肃穆。
紫宸殿后的甘露殿内,烛火通明,却门窗紧闭,厚重的帷幕垂下,隔绝了内外声息。此地已非举行大朝会的正殿,而是皇帝进行最机密议事的所在。殿内仅有寥寥数人:皇帝陈衍、尚书令崔浩、大将军王镇恶、兵部尚书李峥,以及特许列席、负责南方情报的“察事听子”统领沈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于往日朝会的凝重与亢奋交织的气息。巨大的羊皮地图铺展在中央的檀木大案上,上面精细地绘制着山川河流、州郡城池——北方部分已被朱笔勾勒,标注清晰;而淮水以南,直至浩瀚的长江彼岸,那大片区域虽同样细致,却仿佛笼罩着一层迷雾,等待着被揭开。
陈衍负手立于案前,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北方广袤的疆域,最终定格在那条波涛汹涌的蓝色巨练——长江之上。
“诸卿,”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打破了殿内的寂静,“自平城一役,至今已近五载。这五年来,我等内修政理,外抚诸夷,均田富民,劝课农桑,整军经武。今日,朕欲听诸卿直言:我大秦国力如何?军力如何?可堪一战否?”
崔浩率先开口,他手持一份简册,语气平稳却充满力量:“启禀陛下。据户部、度支司最新核算,北方各州郡户籍已大致厘清,在册户数逾三百万,口一千二百余万。连续数年风调雨顺,加之漕运畅通,太仓、洛阳、邺城等各大官仓存粮,可供百万大军三年之需!府库绢帛钱币充盈,足以支撑大规模战事开销。”
他顿了顿,继续道:“均田制推行虽遇阻挠,然大体稳固,民心渐附,百姓知有田可耕,有朝廷可依。科举取士,寒门英才渐入仕途,朝廷活力日增。工械监所产军械甲胄,源源不断装备各部。官营牧场战马滋生,铁骑已成规模。陛下,臣可断言,当今我大秦之国力军力,已远胜昔日北魏全盛之时,更非偏安一隅之南朝可比!”
这番话,如同一根坚实的基柱,奠定了会议的基调。
王镇恶接着说道,声如洪钟:“陛下!我军将士历经百战,锐气正盛!北府精锐老兵犹在,新练之铁鹞军已成攻坚利器,各地府兵轮番戍边,亦堪一战。步、骑、弩、工诸兵种协同娴熟。唯……唯水师初建,虽经苦练,恐仍难与南朝多年经营之强大水军正面抗衡于大江之上。”他实事求是,指出了最大的短板。
陈衍颔首,目光转向沈墨:“沈卿,南朝近况如何?”
沈墨上前一步,神态谨慎:“禀陛下。据各方探报汇总,宋主刘义隆,年近五旬,身体似有微恙,虽仍勤政,然猜忌之心日重。尤其对功勋宿将,如檀道济等,颇多疑虑。朝中虽有谢晦、傅亮等能臣,但门阀之间倾轧不断,政令并非全然畅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