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极殿内,金砖映日,蟠龙柱静默矗立,仿佛也在聆听这石破天惊的旨意。
万历皇帝朱翊钧那“准在长江口至琼州沿海自选三处建港,五年专营,税赋全免”的话语,如同九天惊雷,在每一位朝臣的心头炸响。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压抑不住的哗然与骚动。
利益攸关者,如几位籍贯江浙、与沿海贸易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官员,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中交织着震惊、嫉妒与难以掩饰的愤恨。
那三处港口五年的专营权,无异于一座座尚未开采的金山银海,如今却被皇帝轻描淡写地赐予了一个初来乍到的“商贾”,这让他们如何能甘心?
首辅申时行率先出列,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臣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如古井,他拱手沉声道道:“陛下,开拓海疆、设立港口,事关国策,牵涉海防、税赋、民生乃至邦交,千头万绪,非同小可。
岂可因一人进献奇珍,便如此轻率授予专营之权?
老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交由户部、工部及沿海督抚详议后再行定夺。”
他话语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试图以国策纲常来约束皇帝一时兴起的“独断”。
兵部尚书石星紧随其后,他身形魁梧,面容刚毅,声若洪钟道:“陛下,首辅大人所言极是!
如今东南沿海,虽戚继光将军余威尚存,然倭寇、海盗犹如疥癣之疾,时有反复,并未彻底肃清。
骤然开设新港,商船云集,必引贼人觊觎,若防护不力,恐成倭寇巢穴,动摇海防根本!望陛下三思!”
他搬出了海防安全的大旗,言之凿凿。
面对两位重臣的质疑,万历皇帝那刚刚因玻璃镜而焕发神采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
他久不临朝,最厌烦的便是这般引经据典、看似为国为民实则束缚手脚的谏言。
就在气氛凝滞之际,一向以稳重持中着称的吏部尚书宋纁,却出乎众人意料地迈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