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呼吸微窒,眼角余光瞥见谢云书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袖口下露出半截枯瘦手腕,和那枚一直贴身藏着的旧玉佩链子。
她突然想起昨夜——他跪坐在灯下,用布仔细擦拭那块残玉,动作轻得像在碰亡者的骨灰。
那时她问:“还在等吗?”他没答,只说:“快了。”
原来等的不是时机,是这一面。
谢云书咳了两声,身子晃了晃,仿佛真的只是个风一吹就倒的病夫。
他缓步上前,每一步都慢得让人心焦,仿佛拖着千斤镣铐。
“大人……认错人了。”他声音虚弱,带着惯常的喘息,“我不过是个替姐代嫁、苟延残喘的病弱之人,哪有什么玉佩……”
话未说完,陆昭已将完整玉佩递到他面前。
两人指尖相触的一瞬,时间仿佛静止。
谢云书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底掠过一道极寒的光,快得无人察觉。
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那半块残玉。
当两块玉石靠近——
一声轻响,严丝合缝,拼合成整。
龙鳞对齐,鱼目重瞳,仿佛沉睡三年的魂魄终于归位。
陆昭单膝跪地,铠甲与青石相撞,发出沉闷一响。
他双手高举令符与圣旨,声如洪钟:
“少将军,陛下等您三年了。”
风停了。
锣鼓哑了。
连鸟都不再叫。
苏晚晴站在原地,木锤垂落,指尖冰凉。
她看着那个曾蜷缩在床角咳血不止的男人,一步一步,穿过人群,走向那道黑甲身影。
他的背脊不再佝偻,步伐不再虚浮,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人心上。
阳光照在他脸上,映出额角那道狰狞箭疤——曾经是伤痕,如今是战痕。
他伸出手,扶住了跪地的陆昭。
掌心朝上,稳如磐石。
苏晚晴怔立当场,指尖的木锤“咚”地一声坠地,在青石板上弹跳两下,滚入人群缝隙。
她却浑然未觉,只觉胸口像被什么狠狠撞过,闷得喘不过气。
谢云书。
那个半夜咳到撕心裂肺、连一碗米粥都要她喂的男人,此刻站在锦衣卫千户面前,脊背挺直如松,眉锋冷冽似刀,唇角抿成一道决绝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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