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出身卑微便不配登堂,那先帝幼时也曾食野菜羹;若说技艺粗陋便不足为礼,那百年前豆腐亦曾被视为贱食。今日你们拒的不是一瓶酱,是千千万万百姓口中活着的味道。”
堂上一时鸦雀无声。
就在这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嬷嬷被两名宫女搀扶而入。
萧嬷嬷,曾在宫中侍奉三代太妃,德高望重,如今退养民间。
她颤巍巍上前,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瓷罐,揭开泥封,一股清冽梅香顿时弥漫开来。
“老奴离宫二十载,脾胃久病,药石无效。”她声音沙哑,却带着泣意,“直到去年冬,喝了一碗苏姑娘的冰梅饮……三日通腑,七日能食,如今每日一碗,竟比御医开的方子还灵验。”
她说着,老泪纵横:“娘娘们吃的山珍海味,哪有这一口酸来得熨帖?这不是馋嘴,是疗愈。是穷苦人咬牙活下去的指望!”
几位年迈官员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其中一人闭目良久,缓缓点头。
反对声浪开始动摇。
然而,就在此刻,殿外传来一阵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
吱呀——
礼部厚重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
一道苍老的身影,被人用藤椅缓缓抬了进来。
那人满头银丝如雪,双目紧闭,脸上沟壑纵横,仿佛刻满了岁月的风霜。
她虽不能视物,鼻尖却微微颤动,像一头嗅觉敏锐的老鹿,在风中捕捉着无形的气息。
侍女捧上一坛未曾开封的“九酿梅酱”,刚走近三步——
她猛然抬头,枯瘦的手指骤然抬起,指向空中,声音嘶哑却如惊雷炸响:
“这味……不对!”陈婆婆枯瘦的手指仍悬在半空,那句“多了点暖意,像是做酱的人心里有光”如一枚火种,落入死水般的礼部大堂,竟燃起无声的波澜。
满座官员面面相觑,有人低头垂目,似在咀嚼这句出自盲眼老者的判词;有人悄悄抬眼打量苏晚晴——那个站在殿心、粗布荆钗却脊梁不弯的女子。
她静静立着,仿佛方才掀起惊涛骇浪的不是她,而是风过山林,自有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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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尚书陈延年握着玉笏的手微微一颤。
他向来以铁面着称,视规矩为天条,可此刻,目光扫过兰姑手中仍余温未散的竹哨,耳畔还回荡着那段来自乡野的《采桑谣》录音,再想起萧嬷嬷含泪诉说的冰梅饮奇效,竟一时语塞。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当口,一道身影缓缓从文官末列站起。
是孙福安。
御膳副监,三品衔,掌宫中百味调和之责。
火案之后,他一度被视为失职之人,闭门谢客,几近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