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哑巴吹响了第一声号角

江面薄雾未散,晨光如刀,斜劈开灰白色的天幕。

农信坊的船队悄无声息地滑入北境三村交界水域,木桨拨水声轻得像蚕食桑叶。

苏晚晴立于船头,粗布裙裾被江风鼓起,猎猎作响。

她目光沉静,望向岸边那座孤耸的烽燧台——黑石垒成,残垣斑驳,却如一头蛰伏的猛兽,只待一声令下便腾身而起。

她将手中竹简递出。

小蝶堂兄接过时,指尖微微发颤。

这孩子生来聋哑,听不见世间一音一律,可双脚踩在大地上,却比谁都更早听见心跳。

他的足底经年赤行于泥石之间,早已练就异能:能感知地面最细微的震频,如同掌心读字,分毫不差。

“去吧。”苏晚晴低声道,声音轻得几乎融进风里,“记住,三短一长是警讯,五拍整节才是命令。若觉不对,立刻退回芦苇荡。”

小蝶抬头看她一眼,眸子清澈如泉。

他没点头,只是将竹简紧紧塞进怀中,赤脚跃下跳板,身形一矮,便借着岸边茂密的芦苇掩了进去。

苏晚晴凝望着那抹瘦小身影隐入草丛,心头微紧。

此前数日,她已在各战略要地埋设陶瓮共振阵——深埋地下三尺,以铜管串联,连通村舍、磨坊、井台。

这些本为酿酒控温所用的陶器,如今成了传递密令的“地脉听筒”。

只要节拍精准,震动便可循管传导,百步之内,清晰如鼓。

而这节拍,正是谢家失传已久的“工尺农谱”暗语系统。

她转身步入舱内,脚步沉稳,眉宇间却压着一丝难掩的疲惫。

眼下的青黑已深如墨染,连续三日不眠不休设计阵法、调度人手,连吃饭都是站着扒两口。

但她不敢停,也不能停。

陆知微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县衙内。

陆知微捏着密报的手指节泛白。

纸上墨迹未干:“《春垦令》曲谱已毁,然民间仍有怪声流传,似从地底而来,百姓谓之‘大地在唱歌’。”

他冷笑一声,将纸揉成一团砸向墙角。

“烧了谱子就以为万事大吉?蠢货!”他霍然起身,袍袖翻飞,“他们奏的哪里是乐?是战鼓!是谢家余孽的招魂幡!”

他疾步踱至案前,提笔疾书:“明日巡检司彻查所有乐器,凡奏非礼之音者,杖二十,乐器焚之。”顿了顿,又添一句,“若有持陶哨者,格杀勿论。”

笔锋狠狠一顿,墨点溅上袖口,像血。

“只要斩断乐脉,”他喃喃自语,“你们这群蝼蚁,还怎么听令?怎么集结?怎么翻天?”

与此同时,夜幕悄然垂落。

小蝶堂兄匍匐在烽燧台下,脸颊贴着潮湿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