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需要人演奏,也不需要乐器。
她让音乐,长进生活里。
清晨,村妇翻晒酱坛,簸箕敲三下,停两拍,再敲五下——那是“敌情暂稳,勿动”;
孩童赶鸭过桥,脚板踏在青石板上,节奏分明——那是“岗哨轮换,子时交接”;
就连水车转动、舂米杵落、牛拉磨盘的脚步,都被编入节拍序列,成为密令的一部分。
这些声音单独听来毫无异常,可一旦经由地下陶罐共振放大,便会在特定频率下形成持续不断的“环境乐流”——如同大地在低吟,在呼吸,在悄无声息地传递命令。
鸡鸣狗吠,不再是杂音,而是加密后的警讯代码;风吹竹响,不再是自然之声,而是调度信号的余韵回响。
整座杏花村,已成一座活着的乐阵。
而敌人,毫无察觉。
陆知微站在火光前,得意洋洋地宣读《正音录》新规:“凡私传非礼之乐者,视同谋逆,株连九族!”
他环视四周,只见百姓瑟缩低头,老琴师闭目抚琴,一切尽在掌控。
殊不知,就在他脚下三尺的土地深处,数百个陶罐正随着村东头阿兰敲打簸箕的节奏,轻轻震颤。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共鸣,在地底悄然扩散。
像种子破土,像根系蔓延,像某种沉睡已久的东西,正在苏醒。
当夜,京西仓戍卒回报:“并无异常集结,唯近日牲畜躁动,夜半常无故嘶鸣。”
陆知微嗤之以鼻,命加快运粮进度。
殊不知,那些……当夜,京西仓戍卒回报:“并无异常集结,唯近日牲畜躁动,夜半常无故嘶鸣。”
陆知微端坐于灯下,手中朱笔批阅军报,闻言冷笑一声,将竹简随手掷于案角。
“荒谬!马惊风、牛踏栏,自古皆有。若因畜生反常便疑神疑鬼,我大胤边关岂不日日戒严?”他语气讥诮,眼中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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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终究,那点疑虑被功名利欲碾得粉碎——明日,他的奏折就要快马送入京城,弹劾杏花村“私传逆乐”,立此大功,升迁在即,岂能被几声马嘶搅乱阵脚?
“加快运粮。”他冷冷下令,“三日内,必须清空南仓。”
而此刻,百里之外的杏花村,春雨如丝,悄无声息地润入泥土。
苏晚晴立于田埂之上,蓑衣未脱,指尖轻轻拂过一株刚破土的嫩苗。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砸进泥中,与大地深处那一声声低频共振悄然和鸣。
她闭目聆听——不是用耳,而是用心。
她听到了陶罐在地下轻颤,听到了铜管中气流穿行如脉搏跳动,更听到了整座村庄,在静默中呼吸、调度、蓄势。
薛六叔的密信就藏在炭篓夹层里,由那个送炭老农带进来。
字迹潦草,却字字如钉:“沈家欲抛售大批田契套现,似在准备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