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不见梨花开,旧雁归来绕寒台。莫问故园何处是,一盏孤灯照棺材。”
实则是用谢氏家传“星纹码”所书:第一句指燕北辰旧部集结于梨山隘口;第二句示忠良遗族已迁至云台谷避难;第三句直指太师寿椁中藏有弑君铁证。
他吹干墨迹,交给早已等候的小春子。
小春子接过纸条,眉心紧锁:“若被截获?”
“那就让他们看看,”谢云书抬眼,眸光如刃,唇角竟勾出一抹冷笑,“一张纸也能压塌金殿。”
风掠过屋檐,吹动他单薄衣袍,瘦削身影几乎要被晨雾吞没。
可那双眼,清明如镜,藏锋于静,蛰伏多年的一局棋,终于开始落子。
而在宫墙之外,禁军文书房外,陆沉独自伫立。
手中那份“缉拿令”墨迹未干,纸页冰冷如铁。
名单首位,赫然是三个字:苏晚晴。
他盯着那名字看了许久,久到呼吸都变得滞涩。
他知道这道令出自谁手——那位高坐庙堂、满口仁义的太师,正是当年调兵围剿谢府的幕后黑手。
而这份公文,不过是清洗行动的开端。
接下来,是查封农信坊,是掘堤查碑,是焚书灭证,是让所有“不该存在”的记忆再次归于虚无。
可他的手,终究没有递出。
转身走入库房,推开层层铁柜,从最底层的私匣中取出一枚褪色腰牌。
铜质已黯,边缘磨出毛刺,背面刻着五个小字:谢家粮,活万人。
那是兄长出征前留给他的唯一信物。
当年北舆大旱,流民百万,朝廷闭仓不赈,唯谢家开仓放粮,以三年积蓄换十万百姓性命。
兄长说:“执法之人,若只为权贵清路,不如早死。”
如今,权贵依旧高坐,而忠良尽诛。
陆沉咬牙,将腰牌塞进奏报夹层,低声自语:“你清君侧,我清良心。”
他走出库房时,天光仍未破晓,但东方已有微明滚动,似有雷霆酝酿于云海之下。
而在杏花村外,晚晴长堤静静横卧于荒河之上,新泥未干,草芽初萌。
石基错落,严丝合缝,每一块都被糯米灰浆牢牢粘合,仿佛大地本身生长出的脊梁。
无人知晓,那些看似普通的石缝之间,究竟埋藏了多少细如发丝的铜片,多少不肯消散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