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最后一片余晖涂抹在月牙泉畔,原本静谧祥和的绿洲此刻满目疮痍。焦黑的土地、凝固的血迹、散落的兵甲碎片、以及那触目惊心的巨大爆坑,无不诉说着刚刚结束的那场战斗是何等惨烈。空气中混杂着硝烟、血腥、皮肉烧焦和草木灰烬的复杂气味,随风飘散,弥漫在整个绿洲乃至更远的荒漠上空。
然而,在这片狼藉与死亡之中,一种劫后余生的悸动,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振奋,正在每一个守军心中涌动。
战斗已经结束近一个时辰,追击溃敌的队伍也陆续返回。疲惫不堪的士卒们相互搀扶着,默默清理着战场,将同袍的遗体小心抬到一旁安置,同时将狼骑的尸体集中处理。没有人欢呼雀跃,巨大的体力消耗和精神冲击之后,是一种深沉的寂静,但每一双眼睛里,都闪烁着一种名为“希望”的光芒。
赵铁山拖着一条受伤的胳膊,脸上混合着烟灰和血污,大步走到胡杨树下,向夏明朗汇报,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将军,初步清点完了!影狼军留下尸首超过一千八百具,俘虏轻重伤员三百余,溃逃者不足八百,几乎是全军覆没!缴获完好的战马四百多匹,兵甲、粮草无数!”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咱们……阵亡一百二十七人,重伤五十三,轻伤几乎人人都有。黑鹰部战士阵亡三十九人,沙民……伤亡还在统计,他们主要负责后勤和辅助,伤亡较小。”
夏明朗默默听着,目光扫过不远处那些被整齐摆放、盖着麻布的阵亡将士遗体,心头如同压了一块巨石。胜利的代价,从未轻松。这些熟悉或不熟悉的面孔,永远留在了这片他们誓死守护的绿洲。
“厚葬阵亡弟兄,立碑。重伤者不惜一切代价救治。”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缴获的战利品,优先抚恤伤亡者家属,其余按功勋分发。”
“是!”赵铁山重重点头。
就在这时,绿洲外围传来一阵骚动。王栓子带着几名斥候,押送着几十个形色各异、面带惊惧与好奇的人走了过来。这些人穿着各异,有身穿破烂皮袄、手持简陋武器的沙漠流浪者,有穿着传统服饰、眼神精悍的西疆部落民,甚至还有几个看起来像是商队护卫模样的人。
“将军,”王栓子上前禀报,“这些都是附近闻讯赶来的零散部落和流浪者,还有一些是之前被狼骑打散的商队幸存者。他们……想见见您。”
夏明朗抬眼望去,那些人在接触到他那平静却深邃的目光时,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或是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脸上充满了敬畏,甚至是一丝恐惧。
其中一位年纪较大、头发花白、脸上布满风霜刻痕的老者,在同伴的鼓励下,鼓起勇气上前几步,右手抚胸,用一种带着浓重西疆口音的官话,深深弯腰行礼,声音颤抖着说道:
“尊……尊贵的将军大人……我们是‘石驼’部落的,还有‘沙蝎’、‘枯骨’几家小部落的人,感谢……感谢您和您的勇士,为我们……为我们这些被狼骑欺凌的苦命人,报了大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