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猩红的“敌意”线,像一条盘踞在地图上的毒蛇,冰冷、致命,让刚刚升腾起来的喜悦气氛瞬间冷却。
陈默的眉头紧紧锁起。
金水镇。
这个名字他当然不陌生。作为云山县的工业强镇,金水镇的GDP常年是青石镇的两倍以上,镇上的工厂烟囱林立,马路上运输建材的大卡车络绎不绝。那里的人,说话都比青石镇的人嗓门大,带着一种财大气粗的优越感。
但这敌意从何而来?
服装厂项目,从头到尾都是在青石镇内部运作,按理说,和金水镇八竿子打不着。
“除非……”陈默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这块肉,他们也看上了。”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黄建国。
下午,陈默提着两瓶好酒,敲开了资料室的门。
黄建国正在用鸡毛掸子小心翼翼地清扫着一排排档案柜,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京剧。项目立项后,他成了镇里的大红人,但老黄推掉了所有饭局,依旧守着他这一亩三分地。用他的话说,只有闻着这股旧纸张的霉味儿,心里才踏实。
“老黄,忙着呢?”
“小陈来了!”黄建国看见陈默,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连忙放下鸡毛掸子,“快坐快坐,什么风把你这大忙人吹来了,还带东西。”
两人在靠窗的小桌边坐下,几颗花生米,二两白酒,话匣子就打开了。
“老黄,跟你打听个事儿,”陈默状似无意地问道,“金水镇,你熟吗?”
黄建国呷了口酒,砸吧砸吧嘴:“熟,怎么不熟。我老家就是金水镇的,后来才划到咱们青石镇。那地方,怎么说呢,就是一头喂不饱的狼。”
“哦?怎么讲?”
“金水镇能有今天,全靠一个人,他们的镇,赵立新。”黄建国提起这个名字,眼神里有几分复杂,“这人是部队转业的,当年在战场上是出了名的悍不畏死,到了地方上,那股狠劲儿一点没变。为了招商引资,他能堵在老板家门口三天三夜;为了修路,他敢开着推土机,直接推了自己亲舅舅家的祖坟。就这么个人,硬是把一个穷得叮当响的金水镇,搞成了全县的工业第一。”
陈默静静地听着,一个强硬、霸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形象,在脑海中逐渐清晰。
“这人很受县里张县长的赏识,都说他是下一届副县长的热门人选。”黄建国压低了声音,“所以啊,他现在是削尖了脑袋,想在卸任前,再干一票大的,给自己的履历再镶上一道金边。咱们镇这个服装厂项目,投资这么大,影响这么广,他能不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