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本翻开的第二页上,“马德才”三个字静静地躺着,仿佛蕴藏着某种扭转乾坤的力量。
陈默合上本子,发出轻微的“啪”的一声。这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像是一道命令,让刘斌和王建国的心神都为之一紧。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将身体向后,靠在微凉的椅背上,双眼微阖,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笃,笃,笃。
他在复盘。
钱文海这一招,确实是阳谋。
任务是县委书记周文国都关心的重点工作,接,是本分;不接,是抗命。
方案无论怎么写,都是错。写得激进,等于向全县大大小小的实权部门宣战,动了所有人的蛋糕,会被无数口唾沫淹死;写得温和,拿一堆废话去糊弄,等于辜负了周文书记的期望,他这把“刀”就成了废铁,在县委大院再无立足之地。
这是一个死局,一个摆在明面上,让你自己走进去的死局。
钱文海要的,就是看着他陈默在这盘棋上左冲右突,最后被活活困死,成为全县委的笑柄。到那时,他钱文海不仅摘得干干净净,还能以“关心爱护年轻同志”的姿态,出来收拾残局,在退休前落一个“稳重”的好名声。
至于陈默自己,最好的下场,大概就是像王建国口中那个写废话方案的前辈一样,被调去某个闲散部门,从此销声匿迹。
可惜,钱文海不知道,陈默手里握着一张能掀翻棋盘的底牌。
马德才。
这张牌,就像藏在袖中的小李飞刀,不出则已,一出封喉。
但现在就亮出来吗?
陈默的指尖停住了。
不行。
现在就去找钱文海,开门见山地说:“钱主任,你儿子的事我能办,你把这个烫手山芋拿回去。”
这太蠢了。
这无异于告诉钱文海,我陈默不仅有能力,还有你意想不到的人脉。一个有能力、有背景、还心机深沉的副手,只会让钱文海更加忌惮,更加欲除之而后快。而且,一次交易只能换来一时的安宁,换不来真正的掌控。
他要的,不是和解,是收服。
他要让钱文海这只老狐狸,从心里感到畏惧,从骨子里对他产生依赖。他要的,是让钱文海从一个“使绊子”的领导,变成一个“听指挥”的下属。
所以,马德才这张牌,不能这么打。
得让他自己求上门来。
得让他觉得,陈默的帮助,是他自己努力争取来的“机缘”,而不是一场赤裸裸的交换。
思及此,陈幕的思路豁然开朗。
他需要时间,需要一个让钱文海的“烦心事”持续发酵,让他越来越焦虑的过程。同时,他自己也需要在这盘“机构改革”的死局里,表现出“努力破局”的姿态。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正在这个火坑里苦苦挣扎,被烤得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