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英跟在后面,攥着拓片的手松了松,深青锦袍方才被雪沾了些,倒衬得少年眉眼更显干净。
可看着夜烬望向师尊时,眼里那点不同于对旁人的温,指尖又悄悄蜷了蜷。
“小安英。”
清梦忽然用软剑剑鞘碰了碰他的胳膊,声音压得低。她的软剑缠在腕间,剑尖垂着颗小小的银铃,晃出细弱的响。
安英转头看她,眼里还带着点方才的怔忡。
清梦往前面瞥了眼——夏蓝正弯腰捡块嵌在雪里的界碑碎块,夜烬站在他身侧半步,没动也没说话,却下意识挡了挡往夏蓝颈间钻的风——才转回头问:
“你喜欢你师尊吗?”
安英浑身一僵,脸“腾”地红透了,像被雪地里的光灼了似的,却没立刻摇头,只攥着拓片的指节泛白,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
“喜欢。”
清梦又问:“是哪种喜欢?”
安英急忙开口,声音却发飘:“是、是对师父的感激……师尊教我练剑,救我性命,我……”
话说到一半,越来越小,连自己都觉得虚——若只是感激,方才看见夜烬挡在师尊身前时,心里怎会像被雪堵了似的?
安英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方才那瞬间的慌,不是怕师尊受委屈,是怕……怕师尊身边有了旁人,就不再需要他了。
“傻小子。”清梦叹了口气,点了点他的眉心,
“感激会想着报恩,会想着护着,可不会想着‘独占’。”
“独占”两个字像小石子,狠狠砸在安英心上。他猛地后退半步,撞在身后的望仙碑残石上,发出闷响。
是了,他方才看见师尊对夜烬笑时,心里竟闪过“若师尊只对我笑就好了”的念头——这哪是对师父的感激?
这是……是不敬。
安英脸色瞬间惨白,攥着拓片的手开始发抖,眼里涌上慌意:“不是的……我没有……”他越说越急,声音都带了颤,“我怎么能……那是大逆不道……”
他猛地低头,不敢再看前面的夏蓝,也不敢看清梦,只盯着自己的鞋尖,心里像翻了锅的雪水,又冷又乱。
原来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是因为这个?原来他竟藏着这样肮脏的心思?
他想起师尊教他“尊师重教”时说的话,只觉得脸颊发烫,恨不得找个雪洞钻进去。
清梦看着他这副自我厌弃的模样,没再说话,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