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突然变了方向,像被谁兜头泼了盆冰渣子。
我睫毛上的雪坨子砸进衣领,顺着后颈往下滚,冻得人打了个寒颤。
栈道木板在脚下发出垂死的呻吟,每挪一步都能听见木头纤维断裂的细响——这破板子怕是撑不过十步了。
教主!雪篆生的刻刀在崖壁上刮出刺耳鸣响,他佝偻着背,一只手撑在结冰的石头上摸索,另一只胳膊死死搂着怀里的残碑,我、我眼前全是白的,分不清哪是路哪是崖......他的声音带着哭腔,鬓角的雪混着汗,结成层薄冰。
断弦师太的琴囊突然鼓胀起来,她盲眼上的白纱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眼皮。
枯瘦的手指在琴弦上一勾,清越的琴音裹着雪粒撞进我耳膜——是《引魂调》的变调,每个音符都像根细绳子,拴住我们脚腕往安全的地方拽。
我咬着牙把九阳真气往四周散。
这玩意儿平时温驯得像团棉花,可这会儿要同时护住三个人,经脉里的气就成了烧红的铁条,每寸血管都在发烫。
后腰突然泛起钝痛,是寿命被削的征兆——上回这么疼,还是替杨左使挡了十三支追魂箭,折了七年阳寿。
五日。我喉咙发腥,低头看掌心那枚竖瞳,暗红纹路正像活物似的蠕动,又少了五日。
教主!头顶突然掠过破风声。
我抬头,只见个黑影子从云里砸下来,单臂扬着根灰羽——是寒鸦信使。
他半边袖子空荡荡地飘着,脸上结着冰碴,声音像破了的锣:峨眉急报!
周姑娘割了手腕,在斩情碑前念《玉阶盟约》......
血地冲上头顶。
我想也没想咬破舌尖,腥甜的血珠刚滚到唇边,就被风卷着散进雪里。
九阳神功的热意顺着伤口窜进神魂,那些被我压在记忆最底层的画面突然翻涌上来——暴雨夜骑电动车送餐,转弯时打滑摔进泥坑,保温箱里的汤洒了半箱;放学路上看见小孩追球冲过马路,我猛打方向盘撞在护栏上,额角的血糊了眼,却还笑着把吓傻的孩子抱起来;去年大雪天,最后一杯热豆浆递给缩在巷口的老阿婆,她攥着杯子说小同志手真暖,可我知道那是九阳神功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