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站长和那年轻干事带来的消息,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我们这群本就不平静的人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送走千恩万谢、答应尽快送来详细资料的两人后,小院主屋内的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煤油灯的光晕在每个人脸上跳跃,明明灭灭,映照出不同的神情。
萧断岳抱着臂,肌肉虬结的胳膊上青筋微显,他盯着桌上那被油布重新包裹起来的血藤洛阳铲,仿佛能用目光把它烧穿。“八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还留下这么个鬼东西……嘿,这黑云峡,看来是真藏着好货色。” 他的语气里,担忧远少于被挑起的战意和好奇。
玄尘子闭目沉吟片刻,睁开眼时,眸中精光一闪:“那血藤之上,怨念凝而不散,更有一种…汲取生灵精元的邪异之力。寻常山精野怪,绝无此等手段。此事,恐非天灾,乃人祸,或更确切地说,是某种遵循古老邪法运行的‘器’之祸。”
陆知简立刻接话,语速因为兴奋而略快:“道长所言极是!我立刻查阅相关典籍。若与‘祭祀’、‘摄魂’有关,无外乎那么几种源流……” 他说着,已经快步走到他那堆宝贝书籍前,开始飞快地翻检。
林闻枢则更务实一些,他拿起自己的装备包,开始检查调试:“我需要更精确的地图和那个营地的具体坐标。如果真有异常能量场,距离拉近后,探测器应该能有更明确的反应。公输,你帮我看看这个信号增强模块的接地是否稳定……”
公输铭应了一声,蹲到林闻枢旁边,拿出他那套小巧的工具,开始协助检查。
金万贯凑到我身边,搓着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肉疼和算计:“逍遥老弟,这事儿…你看,八个大活人生死不明,咱们这算是救人于水火,按道理…是不是该有点…那个…经费?” 他见我瞥他,立刻又换上一副义正辞严的表情,“当然!我金万贯也不是只看重黄白之物的人,主要是后续采买装备、打点关系、安抚家属…哪一样不得用钱?咱们现在可是坐吃山空啊!”
我没理会他的哭穷,目光转向云梦谣。她正用一根银针,极其小心地隔着油布,轻轻刺探那血藤的气息,眉头紧锁。“这藤蔓蕴含的‘死气’很奇特,并非单纯的腐烂,更像是一种被强行扭曲、固化的‘生机’,带着强烈的迷惑性和…攻击性。我的药草,恐怕只能暂时抵御它的侵蚀,想要彻底清除,难。” 她顿了顿,看向我,“而且,逍遥,你左臂的阴煞,似乎对这藤蔓的气息有些…共鸣,你要千万小心。”
我点了点头,感受着左臂那蠢蠢欲动的寒意,心下凛然。这绝非巧合。
最后,我看向窗边的罗青衣。她不知何时已回到窗边,依旧望着雨幕下的太行山黑影,但她的右手五指微微张开,虚按在窗棂上,仿佛在感应着什么。
“青衣,你有什么发现?”我问。
罗青衣没有回头,清冷空灵的声音缓缓传来:“地脉的‘杂音’更清晰了。那个方向…黑云峡,像是一个…溃烂的伤口。它在缓慢地渗出‘脓液’(指污染),并且…在呼唤着什么。” 她微微偏头,额心的蛊虫印记在昏暗光线下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墨绿流光,“我能感觉到,那里不只有‘死物’,还有…活性的、贪婪的意志在盘踞。”
她的话让屋内的温度似乎又降低了几度。活性的、贪婪的意志…这无疑证实了玄尘子的判断,黑云峡里的东西,是有着某种“意识”或者“本能”的邪物。
就在这时,院门外再次传来响动。这次不是急促的敲门,而是一阵略显犹豫的、轻微的叩击声。
离门口最近的萧断岳一个箭步过去,警惕地拉开一条门缝。门外站着一个浑身湿透、穿着邮递员制服的中年人,手里捧着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书本大小的包裹。